六月十七日,靳王下诏,三日后御驾巡幸启山,避暑太和行宫,随行的除诸妃嫔外,还有公主靳涵薇,而世子靳涵枫则留守靳都。
诏书下来,晴翠宫中众多宫人都喜不自禁,均想着公主伴驾启山,说不定自己也能有机会随行服侍,前去太和行宫。
反倒是靳涵薇未见任何惊喜之态,只是对这突然而来的旨意有些奇怪,她想了想,命人叫来了素菀。
“你昨日见他,是否对他说过什么?”她开门见山。
素菀料知瞒她不过,只得实话实说:“奴婢确实向世子提过,能否安排公主随驾前去行宫散散心。”
靳涵薇一声冷笑:“他倒是听你的话,你昨日才提,他今日就安排妥当了。”
素菀“扑”地跪下身,低头道:“奴婢知罪。”
靳涵薇冷眼看她,哼笑道:“奇怪!你一心为我着想,又有何罪?”
“奴婢不该自作主张。”素菀咬唇道。
靳涵薇俯身看着她的发心,轻幽一叹:“我有时真不明白你,你一方面不愿意接受他,另一方面却又与他牵扯不清。”
素菀抿唇不语,只听到靳涵薇又说:“或许,像你这样子的,才叫真正的聪明吧!这世上最能使人念念不忘的便是求不得,你让他可望而不可即,如此这般你在他的心目中,就永远会是最特别的一个。”
“公主,我……”素菀惶恐地抬起头。
靳涵薇挥了挥衣袖,打断素菀的解释:“罢了,你跟他的事与我有何干系!下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公主愿意前往行宫?”素菀有些意外,她刚刚听到靳涵薇的质问,还以为她不愿前往了呢!
“当然!”靳涵薇勾唇一笑,眼中却显出落寞的神采,“为什么不去,这次许是我除出嫁外最后一次走出这高高的宫墙了。”
“那奴婢这就去准备。”素菀告声退下。
临出房门时,她回头一眼,靳涵薇正站在窗前,淡看漫天云雾,目色中透出无尽的悲凉与苍茫。
六月二十日拂晓,御驾依时前往启山行宫,靳涵枫亲到宫门前送行。
一行辇驾浩浩荡荡从宫门驶出,他走到御辇前向靳王拜别,而后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到中间的一驾凤辇上。
纱幔低垂,他看不见车内的人。素菀站在随行宫女的队伍中,却远远地看到了他。他今日未穿惯常的白衣便服,而是一身玄色衣冠,凝重的色彩压得她胸口一滞。
在礼官的呼号声中,车驾缓缓启行,她低下头,跟上众人的脚步。
浩浩荡荡一行人到达太和宫已是两日后。
素菀尚是首次到得此处,一早就听闻整座太和行宫乃是倚着启山而建,其间景致风韵无不怡人,等真正看到后她才晓得传言无妄。
曲柱飞檐,庄重中带着几分清雅别致,更兼山间静幽清爽,凉风习习,果是避暑的佳处,除山下的主殿堂外,行宫另有一处摘星阁建在靠近山顶处,临风而立,山气萦绕,远远望之如置云雾缥缈中。
素菀跟随着靳涵薇在行宫西北面的一处偏殿里住下,与在王宫时相比,每日的生活清闲了不少,更少了许多拘束感,使她颇有偷得浮生数日闲之感。舒服的日子过得久了,她也似乎渐渐忘记了此行真正的目的,不过好在时日尚多,靳王此次起码得在行宫住上月余——她不用急于一时。
另外还有一事也令她煞费脑筋,靳涵薇的心情却未如她预料中那样有所好转,宫女们劝了她好几回,又盛赞启山风景如画,想诱她出去走走,可靳涵薇均不为所动,依旧整日将自己关于寝殿内。对此,素菀也莫可奈何,这一日,她早起到林间收集朝露以作泡茶之用,刚集了小半罐,忽然听到密草丛中传来窸窣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