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讲,他发现许菲身上倒有了一些可疑之处。
首先,在面对自己时,许菲的注意力不怎么集中了。要搁以前,自己在她眼前来回晃动时,她就算不皱眉,也起码会侧目而视,而只要自己一开口,则必然会引出她吹毛求疵式的呵斥。但现在,她好像多了些心事,时常会呆坐着愣神儿,偶尔还偷笑一下,令伟东毛骨悚然。
其次,伟东遭遇了好几次可疑电话。他在西山又买了套商品房,老家那小楼毕竟村气十足,就丢给两家父母们合住了。新居里有个设施齐全的办公室,复印传真都有,只是他很少在家用。但有时他偶尔回家,在书桌前坐着时,便接过两次那样的电话——他“喂”上一声,对方便挂掉。伟东初时倒没怎么多想,但第二次就觉着不对劲了。这手咱熟啊,江湖上最拙劣的伎俩了。这显然就说明,自己在家待得不是时候。
后来又有过一次,他正仰在椅子上抽烟想事,电话刚响,许菲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箭步就上前拿起了话筒,随后便只是连声嗯嗯,不说一句完整的话。伟东斜眼扫过去,只能看到她的后背。看来也是新手上路,难免紧张,连个正脸都不敢转过来。平常她接电话哪是这风格,那得是神采飞扬、妙语连珠啊。进而,伟东便能想到此刻那打来电话的人在讲什么:“喂,在干什么呢?”
“嗯。”
“哦,说话不方便啊?”
“嗯。”
“他在家?”
“嗯。”
“那好,我简单说,你听着就行……”
“嗯。”
伟东久久地闭着眼,直到许菲出去了,还不愿睁开,脑袋里一直响着“嗯……嗯……嗯……嗯……”
报应啊!他心里连声叹息。
但有了事就该处理,他李伟东毕竟不是彻头彻尾的耗子,连捋一下猫尾巴的胆子都没有。侦破此类小案,在他而言简直连略施小计都算不上。就许菲这等新手,实在也难以创出太多的技术含量。
又一次晚上,伟东没给许菲打招呼,就从东山回了西山,并在外面喝了一顿才回家。许菲虽感意外,却也没说什么。然后,他就坐在书桌前边喝水边翻些材料。倏然间,电话又响了。他拿起来,听对方没声。他便故作不经意般尖着嗓子“嗯”了一声,像女人发出的动静。对方随即便滔滔说起来:“哎,小菲呀,一人在家呢?……”
许菲随即却也从外屋闪了过来,显然是听到了电话响。但眼前只见伟东将话筒扣在耳朵上,光听不吱声,一时也没理由上前夺话筒,毕竟不能确定他是不在谈生意。然而她毕竟心怀鬼胎,便在伟东身边像找什么东西似的东碰西摸。忽然她听到话筒里传出的动静了,忙一把抓过话筒,冲里面叫道:“老吴,你又喝多了吧!”
说罢“咔”一声扣了电话,嘴里还嘟囔着:“这个吴东军,一喝就多,一多就到处乱拨电话,胡说八道。”
随后不管伟东,大步走了出去。撇下伟东坐在原处,脑袋里一片空白。
提到的这个人,伟东倒见过,是以前机关大院的,但不熟。方才那片刻间听到的话里所蕴藏的情景,伟东就更不熟,不知该接受到什么程度。
这个晚上,伟东与许菲都没再说什么,各自上床睡觉。
但在躺下后的头几个小时里,伟东显然没法睡着。同时能感觉到,许菲肯定也没睡着。这体会简直就像半空中吊着一只眼,目睹着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但两人还都要做出睡得很熟的样子,身都不翻一个,忍得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