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伤痛,被她轻言细语一一带过,或者幽默地帮自己化解,在黄伊人处碰壁,咏正并非难过得要生要死,可是不知为何,为了看看遂心同情关切的目光,他愿意将伤心夸大几分。何况与遂心在一起真正轻松自在,毫不用掩饰内心想法,做人最是自然不过。这样的朋友的确不可多得,切切不可失去。刚才遂心翻脸,着实让自己吓了一跳,要是连遂心这唯一挚友也失去了,那自己便没有可以交心的人了。
老方正思量着,厨房里飘出了阵阵香味。他努力想辨别,可惜,摄影记者灵敏的不过是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而不是鼻子。很快,遂心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香味更加浓郁,咏正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饥肠辘辘,前胸后脊早贴到一块儿了。
他立刻自沙发上跳起来,走上前。原来不过是一盘普通的蛋炒饭,但是红红绿绿十分好看。咏正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勺放进口中,立即明白遂心真是个中高手。这并不是一盘普通的蛋炒饭,除去饭粒松软,每粒饭上都粘着嫩黄的炒蛋,而且饭里还有虾仁、青豆、碎腊肠……真是丰富美味。咏正大口大口地吃着,但又小心仔细地咀嚼,认真品尝其中滋味。饭很香,从他的味蕾到胃部再温暖到心里,似乎在伊人那里受到的打击在这一刻也变得微不足道。
遂心看着老方吃得那样有滋味,心里反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无数次幻想,婚后,能这样做一餐简单饭菜给心爱的人吃,他吃得满足,她也看得满足。就这样从眼睛到心都饱了,是幸福地饱了。可惜,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来暂时借借温暖的。但是,遂心今日还是决定纵容他,因他看起来特别脆弱,似幼小孩童。做记者以来,一直由他照顾她,今日能把角色调换过来,也算是另一种享受。遂心不语,将饭填进嘴里。同样的炒饭,老方吃得津津有味,而遂心却吃得如同嚼蜡。
一边吃,咏正还不忘感叹:"遂心,想不到你平时行事说话都似男子,原来家庭主妇会的那一套,你也这样精通!"遂心笑了笑,心想,那又有什么用呢?你喜欢的不过是一张漂亮的面孔而已。遂心有时候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摄影记者的通病也许就是抵挡不住任何事物绚烂夺目的美丽外表,内里的美好,他们反倒不会欣赏吧。
饭后,照例是咏正对着遂心发牢骚。遂心微笑,时不时还轻声安慰几句。与其他男子相处时,遂心可没这样的耐性,三句话不投机,立刻将此人划到另一国去。可独独对咏正,遂心极有耐心,几乎可以容忍他超过自己的底线。大抵爱一个人就是这样,遂心悲哀地想,也许咏正在黄伊人面前也是如此,永远无法硬起心肠对她,哪怕她的要求再无理、再刁蛮难缠。当晚,咏正情绪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过了十二点,还留恋着不肯离去。
话题早已经从黄伊人身上转移到了别处,两人都觉得十分轻松,因为不必在对方面前对自己的言行有丝毫掩饰。遂心对咏正的好,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不过是咏正与遂心的心思不对路,所以才迟迟不知道罢了。遂心也留恋这一瞬间恍惚的温暖。这小小的居所,因有了咏正而变得异常生动。可是,想到明天一大早还约了刘治国,遂心只得硬起心肠,对咏正下了逐客令。咏正几乎不想从遂心那松软宽大的沙发上爬起来,呻吟半天才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关遂心,我发现你心肠一日硬过一日,待我也一日不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