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毫无退缩,反而更进一步,决然之态更盛:“流苏不及小姐聪慧,也不懂国家大事,只知做事由心而已。现在流苏唯一能肯定的是,不惜一切帮少爷达成心愿。”
我瞧着流苏,心中百转千回,愤怒的、怜惜的、忧虑的,只能化为一声幽叹:“我也想由心而已!可如今我被逼得走入这般境况,就不得不权衡再三,想一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
“流苏,你以为给了哥银子就是圆了他的意,可你清楚吗?男人的野心在权力面前永远都无法圆满的!这自古以来,独揽了军权,又掌控了经济的人,哪一个不是人上之人?我给了哥十万两白银,就等于给了哥造反的野心!"
突得流苏双膝厥然落地,震得地上的灰尘直扬到了胸前,眸子却是更加犀利,盯着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但极用力道:“就算他罪诛九族,不容于天下,我也会陪他走到底!”
眼角有了酸胀的异样感觉,慢慢地弥漫了眉眼间。
流苏,当初哥只给了你一个笑容,你为何死心眼的给了哥你的全部呢?
闪闪似水晶,占据了我眼内的所有空间,折射出无数个流苏。我霍然起身,指尖颤抖不止,对着模糊的流苏,尖锐利道:“流苏,我要骂你笨,骂你傻!你为他付出所有,那你有没有问上一句,上官去疾,在你心中我流苏是什么?”
“或许哥只不过把你当作一个听话的工具,流苏,值得吗?”
流苏声固若磐石:“流苏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心像是被无数根丝线混绑在一起,丝线在晃悠地收紧,最终心失去了挣扎的动力,我无力闭眼,有一滴水淌过了脸颊,叹道:“流苏,我真的无法答应。做了就要陷入政治漩涡,而我没有能力把握朝堂走向,太变幻莫测了。”用上最后一丝力,艰难道:“哥要我把全部白银交给……洛谦,我看不透他。”
流苏声音没有刚才突硬的尖角,变得几分柔和:“丞相不会害小姐的!那几日小姐中梅花落,丞相忙得几乎未曾合眼,连夜招来已告老还乡的沈太医,而后又不辞辛劳的寻找青尾毒蝎。”
是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能相信几分?
“他会为权势抛弃苏婉,若再遇此事,他又会怎样选择?七年之情都可舍弃,他我相识不过半年,以后之事谁可妄断!”幽幽道来,竟含有几点断肠的哀痛。
流苏平静说道:“其实,少爷昨日已写信告知丞相,十万两白银由小姐筹措。流苏将所知之事全部告诉小姐,小姐若心意坚决,流苏也坚决长跪不起!”
顿时我像是失去了牵线的木偶,软软的瘫倒在床上,睁大了双目,却是不见光明,原来他们还是不曾为我留下回旋余地,或者该这样说,从我踏入上官府后就已无退路。
“让我再想想吧……”
天朔九年,正月二十一,天晴朗,有微风。
贺兰山下,一条黑色巨龙横亘大地,坚不可摧。黑色城墙,破弩堡之绝,光可鉴人,滑不附物。堡门朱红,包有熟黄铜,雕刻螭蛟破云身形,中间插有拳头般大小的门钉,西北第一堡威严尽显。
门下守有练武汉子,衣着光鲜,只是精神不佳,大清早的竟有昏昏欲睡之态。
洛文上前打了个唱诺,道:“这位大哥,麻烦通报一声,平罗司仓洛谦求见龙堡主。”
守门汉子打着哈欠,骂骂咧咧道:“就这种不入流的芝麻官还想见我家堡主,小爷都不屑相见,铁定害得爷白跑一趟。”守门汉子极不情愿的挪开步,边说边懒洋洋的走进堡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