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陪我出去一趟吧。我得去找我的裁缝做套丧服。”
何达知道这又是借口,索性也不问了,跟着就行了。
可他没想到,何欢这次真的去了一间装修精致的店铺,店铺里摆满了穿着各种服装的模特,还展示着许多布料。店铺里的人好像跟何欢很熟悉,马上把他们请到了一间豪华舒适的会客厅,片刻之后,一个穿着讲究的女人走了出来,这个女人有四十多岁,风韵犹存,一身的精明露在外面。就因为她看上去太成熟,太精明了,以至于不管是她含着泪水劝何欢节哀,还是一脸奉承地说没有见过何欢身材这么好的人,何达都觉得她是在做戏。
听了她们的谈话,何达知道这个女人是何欢固定的服装师,何欢所有需要制做的衣服,都由她包办。何欢很快订了一套黑色的丧服,约好五天后来试穿。
“现在干什么?”从服装店里出来后,何达问何欢。
“先去趟银行,然后去看看小刘他们。”何欢果然是要行动了。
小刘他们把何欢带到了二楼的一间房子里,房子的光源很好,整间屋子都充满了跳跃的光线。何欢愣住了,屋子里堆满了画!墙上,地上,架子上,桌子上,都摆得满满的,有些甚至还水迹未干,这些画正是何欢让他们帮助临摹的水粉画!
何欢怔怔地看着这些画,以她专业的眼光,马上就能看出,这些画的质量远远超出了她的要求。本来,因为时间太短,何欢让他们只要做到形似也就够了。可没想到,小刘他们画的这些画,不仅画工好,而且画的内涵、意境都尽数表现了出来,几乎和原作不差分毫。
“欢姐,这里的画一共是七套多,一共二百二十七幅。”小刘说道。
何欢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憔悴,眼窝塌陷,明显的睡眠不足,何欢知道,五十天,五个人画出如此高质量的二百二十七幅画,那就意味着,这五个人,在这五十天里,放弃了其他的一切工作,甚至不眠不休!
“你们、你们怎么,怎么画了这么多,那不把你们的创作耽误了?”一时间,何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您走了以后,我就把您的事都告诉他们了。他们的想法也和我一样,觉得你说要一套,就是怕耽误我们的创作,你需要的肯定是越多越好,所以我们就决定,这些天什么都不干了,只画这些画。放心吧,欢姐,如果不够,我们还能画。这些画都已经印在我们脑子里了,我们都不用看摹本了,你用多少,我们就画多少。”
“那你们的创作呢?”
“我们已经向学院发了请示函,请求延期,学院已经批准了,放心吧,欢姐。”
何欢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磅礴而出。经受了周涛的死亡、背叛,她没有流泪,经受着周家的刻意打击,她没有流泪,可现在,面对着如此无私的友情,何欢痛哭失声。
她一次次拥抱着这些年轻人,反反复复说着:“谢谢,谢谢你们。”
人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何达,何欢从皮包里取出了那枚印章,又拿出了一盒印油。认真地在印章上涂满了印油,在一幅画的左下角端端正正地印了上去,等何欢把印章拿起来,画上多了一个正方形的印迹。何达看见印迹上刻着四个阴文的篆字:天仪海韵。何达大吃了一惊。
作为画家,何达对这种印迹不会陌生。按照中国的传统,不论是画家还是收藏家都会有自己特有的印章,这种印章因为都是手工刻制,雕刻的时候,会在不显眼的地方,刻上一些独特的标志,所以,一般来说,是无法仿制的。也正因为如此,印章的效力可以等同于亲笔签名。每当画出一幅好的作品,画家都会把自己的印章印在上面,而收藏家每得到一件好的藏品,也会在上面印上自己的印章。所以,那些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名画上,都会盖着数不清的印章。天海画阁也有自己特有的印章,就是何欢现在拿着的这枚“天仪海韵”。每当天海画阁推出一幅作品时,都会在上面盖上这枚印章,这样,无论在何地何方看到这幅画,人们都会知道它来自天海画阁。何达知道,这种印章,都是被严格管理的,因为它关系着一个画廊的声誉和信誉,他不明白,这样重要的东西,周博怎么会忘了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