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至极的钟一鸣情感上也是一败涂地,远在深圳的女友柳滢眼见钟一鸣在星河“发迹”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便鼓励他前去深圳电视台应聘。谁知道人家看了看他带去的所谓作品,当即毫不客气地说:“这种东西放在80年代都不会有人爱看,更何况这里是90年代中期的特区,什么叫改革开放的桥头堡知道不?不仅经济理念上要抢先一步,文化传媒的理念上也要引领潮流!就你这些东西,老实说应聘一个乡镇电视记者只怕都没人要。”钟一鸣羞愧难当,当他灰头土脸地出来时,心里就明白自己和柳滢的爱情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再伟大的爱情宣言,再神圣的海誓山盟,再纯洁的初恋情怀,在残酷的物质现实面前,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更何况深圳这样一个现实到连每一寸阳光、每一根草木都被计算了价格的前沿都市。
尽管柳滢照样请假陪他逛街购物,照样不管旁人的看法陪他在宾馆过夜,照样去火车站送他,而且照样在站台上依依吻别,但钟一鸣内心清楚,他们之间有种东西已经愈行愈远,难以找回,也难以弥补。或许还会有持续的爱意残存,但毕竟已经不再是最初的爱情。就好像脸上残存的青春痘疤,只是青春的痕迹,而不是青春本身。这一切,虽然不愿相信,虽然不堪其痛,但最后的结局却不得不去面对。说勇敢也好,说逃避也罢,在这个迅猛发展的繁华时代,又有谁会在意一对柴米男女的啼笑悲欢和爱恨情仇呢?
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钟一鸣听出电话中的柳滢在支支唔唔地应付自己,便单刀直入地问她是不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柳滢犹豫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虽是轻轻的一声,却足以将钟一鸣震得方寸大乱、步履踉跄。明知道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早晚的事情,但真正面对时,钟一鸣还是止不住痛自心生、悲从中来。那晚他四处打电话找人喝酒,最后在大学城的堕落街喝得一塌糊涂。
醒来已经是次日的上午十点,在《星河晚报》做记者的大学同学老蔫打电话来说:“钟哥你小子失恋了是不是?第一次看你喝酒这样不要命,谁都挡不住,还以为是为工作上的事,到底女人心细,娜娜说你多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今天上午她打电话一问柳滢,果然。我说你小子该放开就放开点,再说你们电视台美女如云,随便抓一个还不比她柳滢漂亮!”老蔫的女朋友娜娜也是钟一鸣的同班同学,钟一鸣只记得她昨晚上也随老蔫一起来了,至于说了些啥喝了多少酒却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钟一鸣听老蔫拿电视台那些女人来贬低柳滢,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你狗日的也不能这样安慰人啊。但嘴里还是大大咧咧地说:“谁他妈在意什么失恋不失恋,失恋就不要喝酒吃饭了?”
工作和感情上的双重打击,让钟一鸣心灰意冷。他破天荒上班迟到早退,每次报选题也是懒懒散散、无精打采,和刚进来时雄心勃勃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而且还学会了玩“三打哈”,经常和阎小西、唐宋元几个人关在小房子里玩得不亦乐乎。刚开始是玩5块钱的小打小闹,到最后玩大了,每次的输赢居然上千元。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但钟一鸣情场失意如此,赌场上居然也得意不起来,最惨的时候连早餐钱都输光了,只好饿着肚子去上班,中晚餐在电视台的食堂里挂着账,到月底的时候从工资单上扣,每次一扣就扣去了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