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鸣闻讯赶过来,一把抢过他的耳麦,命令道:“你马上回去,开我的车!”
龚大胡子急了:“你也不看看都什么关头了!”
“什么关头!”钟一鸣嗓门更大,“节目缺你一个龚喜喜还有别的导演,你爸要不见到你他就没有别的儿子了!”
龚大胡子还要坚持,钟一鸣来了脾气:“去你妈的工作狂,少了你一个就不行了咋的?”
在场的人都嘀嘀咕咕起来,钟一鸣也懒得理会,拿过节目单,亲自执导,宣布:“灯光、音乐、布景注意!主持人马上进入场地中心,摄像调试结束,嘉宾们各就各位,节目马上开始。”五彩灯光亮了起来,冯晓雪示意全场鼓掌,节目开始了。
事后,钟一鸣火线赶走龚大胡子成了很多人的话题,有说他是怕龚大胡子这种积极工作不顾家人的姿态抢去自己的风头,会威胁到自己栏目总制片人的位置,有说他强调“小家”放弃“大家”是不顾政治大局不顾社会影响。一次电视台中层干部会议上,马如龙公开指责钟一鸣的做法欠妥:“书记省长都在现场,我们的员工为了抗洪救灾不顾父亲病危,这是多么好的素材,最好地说明了我们台职工的忘我牺牲精神,是替我们全台争光争气加政治分的绝佳机会,没想到被他钟一鸣一顿胡搅,居然逼着人家临阵脱逃,到底是什么用心呢?是不是要让我们台长副台长的脸丢光你才开心?”钟一鸣勃然大怒,指着马如龙的鼻子骂道:“是不是要人家80多岁的老爸死不瞑目你狗日的才开心?”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庆幸的是,该期节目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成功,否则钟一鸣的下场不堪设想。
在钟一鸣的亲自执导下,节目准时开始。第一个节目就是大型朗诵《壮士颂》,由电视台元老朴纯节和陶圆领衔,特邀的大牌明星和本台知名主持人雨荷、林盈盈、卿心怡、费清明、潘高、王锐、霍林、戴小峰、马一健等都悉数到齐。姜到底是老的辣,朴纯节浑厚、抒情、富有磁性的声音,再加上“全省人民的好儿媳”陶圆眼里闪动的泪水,很快就将气氛调动了起来。尤其是当香港歌手林毅强牵着一个在灾难中失去父母的小女孩一起唱“轻轻地牵着我的手,告诉我不再孤单”时,大屏幕上闪过解放军、志愿者和灾区群众共同面对灾难的一个又一个画面,在场的很多人都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以煽情见长的陶圆现场采访省委书记陆益民,她扑闪着长长的假睫毛,含着欲滴未滴的热泪,动情地说:“我们知道洪灾以来您一直坚守在第一线,此刻,您肯定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和星河大地的父老乡亲们说,益民大哥,您就说几句吧!”一句“益民大哥”顿时引来欢声雷动般的掌声。陆书记接过话筒,声情并茂地说了起来,说到激情处居然热泪四流,握着话筒的手直颤抖。
全场一片静默,继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堂堂一个省委书记当众流泪,并且差不多是语无伦次。应邀来的各路企业家纷纷解囊,而且一个个都主动提高了原定的捐款数目。诗人老板黄大军更是在20万元的捐款数目后面临时添加了一个零。钟一鸣心想,这个写诗狗屁不通的黄老板倒还不失一颗赤子之心啊。
没想到节目快结束时,黄大军悄悄扯一下钟一鸣的衣角,说:“能不能安排一个镜头让书记省长单独接见我啊?”
钟一鸣有点犯难:这终究是一期赈灾节目,如何好向书记省长去说这个事情?
好在节目结束后,书记省长和部队首长过来和捐款企业家、义演明星以及电视台工作人员一一握手。黄大军赶忙抢在第一排,硬是将陆书记的手紧紧地抓了有好几分钟,直到等记者将这个镜头拍足了这才松开。
合影时,钟一鸣意外发现卿心怡紧靠在自己旁边,还侧过头来对他笑笑。夜色中,那笑分外妖娆可人。钟一鸣心中一动,像猛然灌下了一杯陈年醇酒。等待拍照的那几分钟里,他虽然眼看着前方,鼻子却在拼命呼吸着源自她耳根发梢的气息,那不是胭红脂粉的气息,而是一种少女的天然清香。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莫非这小妮子还是处女?随即又自我解嘲,人家和高官大款的绯闻一直都没断过怎么可能还是处女,呵呵!他想起社会上流传的“当代奇迹”的段子:“在中小学里找到没戴眼镜的,在领导干部中找到不喝酒的,在作协里找到会写文章的,在歌手中找到不假唱的,在男导演中找到正人君子,在女主持里找到黄花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