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鸣禁不住心生悲哀。这电视台在多少人眼里就是公理的化身,是“新闻青天大老爷”,办公大楼前面的天桥下睡着多少请求媒体曝光问题、监督强权的老百姓,他们哪里能想象,就在这栋大楼里,每天都发生多少起蝇营狗苟的交易和袖里乾坤的勾兑!先前钟一鸣步行上班的时候,每天从天桥经过,一开始他还很有些义愤填膺,主动问问情况,旁边的人听说他是记者,呼啦啦地围上来一大圈,有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当场就给他跪下来,手上举着“为民做主”的血书。钟一鸣拿了十几封举报信进去,还没来得及向主任汇报,一旁的老记者瞅着他手里的那些东西冷冷地说:“你还是省省吧,领导要是同意做这个那我们就不是星河电视台,而是《焦点访谈》节目了。”果然,主任一听他是从天桥下那些人手里拿的材料,就看也不要看,说:“这些人都是在信访那里碰了钉子的,政府部门都不愿或者不能接茬的,你想想我们还摆得平不?”此后再从天桥下经过,钟一鸣就逃也似的,生怕他们缠上来问结果。好在追上来问的人并不多,大约已经有过不止一次的失望经历,只盼着哪天碰巧遇上白岩松敬一丹。
老蔫来找钟一鸣,说他们“星工厂”办了一家培训学校,想请大名鼎鼎的“广电奇人”赵台长去做个名誉校长。钟一鸣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赵台长这人什么脾性你不知道,你就是出10万元一个月他也不会答应的。”
老蔫说:“那就你来做这个校长吧,都十多年的哥们了,你无论如何都得去!现在家长可都只认你们星河卫视这块招牌。”
钟一鸣推辞说:“偶尔去做次吧讲座还可以,名誉校长是无论如何不敢当的。”
“有什么当不得!人家阎小西现在都是‘艺星’明星学校的校长,他不就是马如龙的一个小马仔吗?人家当得,你堂堂正正的《欢乐集中营》的总制片人为什么当不得!”说着,老蔫塞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我们二牛董事长的首期聘金,你无论如何要收下。”
钟一鸣态度坚决地拒绝说:“你老蔫要是害我就逼我收下,要是不想害我,那就趁早收起来,我钟一鸣虽说穷,但还不差这几个钱。”
“我哪能害你呢,”老蔫嘟哝着,“只是做生意要有做生意的规矩,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不收白不收啊。他二牛在外面打点,哪次不是花公司的钱,就说去找那个马如龙办事吧,表面上两人称兄道弟的打得火热,其实每次都是现钱兑现的,他的朋友帮忙了拿得,凭什么我的朋友就要发扬风格做义务劳动?上次二牛帮一个叫汪许光的律师去《心动此时》敲定一个‘玫瑰先生’,就花去两万多块钱。不过那小子也合算,现在号称星河的‘著名律师’代理费一下子涨了三四倍,多的是前去排队送钱的蠢家伙。”
钟一鸣淡淡地说:“那干脆让二牛聘请马如龙去做校长啊,何必来找我?”
“他狗日的是什么货色,还不得狮子大张口!”老蔫直摇头,“再说他那个栏目也没有太多的操作空间,我们还是更看好你的《欢乐集中营》。只要我们通力合作,这个培训学校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星工厂’!”接着,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每期安排他们学校的学生去节目中为大牌歌星影星伴舞、伴唱,同时打出“星工厂”培训学校的名号,在适当的时候重点推出他们学校的突出学生。当然,公司肯定给栏目组付一定的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