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龙让人给打了。两个彪形大汉揍得他哭爹喊娘,然后将他从灯红酒绿的“正点”酒吧里拖死狗一般拖出去,丢在大街上。等警察赶来,人家早就扬长而去,哪有半点踪影。
台里一时传得沸沸扬扬,有说他是和女网友约会一夜情被人家男朋友打的,有说是他强奸上节目的玫瑰嘉宾招致报复的,还有人说他包养的女大学生被黑社会的人看中了来给他一点教训的,最离奇的说法是他其实是去参加“同志”聚会,因为另寻新欢而被“原配”找人暴打了。每种说法都有鼻子有眼,而且还可以举出某某某作证。一时间也不知谁真谁假,只有阎小西见人就解释说马哥是因为坚持原则得罪了人,他恶狠狠地说:“只要给老子查实了这人,不将他大卸八块帮马哥出了这口气我阎小西就不是人养的!”
阎小西看钟一鸣的目光尤其别有含义,钟一鸣心里很不舒服,然而又不好解释说不关自己的事。唐宋元乘机过来说:“钟哥,人家这是怀疑你哩!他自己做贼心虚,老和你作对抢你们的广告客户,现在倒怀疑起好人来。只有我知道,钟哥你这人一向光明正大,就算对人有意见也是君子之争,他马如龙哪里值得你去脏了手!”
钟一鸣呵呵一笑:“咱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这种事啊,得防着点。”唐宋元语重心长地说,“钟哥要不干脆让我来你们栏目组算了,我倒要看看他阎小西多大的能耐。别人怵他我可不怵,他要敢动你钟哥一根指头,我就揍得他妈的趴下做狗叫!不是吹的,黑道白道我唐宋元好歹也有几个肯帮忙的兄弟。”
钟一鸣越加哭笑不得,明明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一件事,让他们一搅和,自己倒好像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刚听说马如龙被打时,钟一鸣多少还有些“恶有恶报”的幸灾乐祸,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被卷了进去。他心里很是不爽,便开着车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乱转。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就起了风声,接着就是飞沙走石,很快就大雨倾盆。钟一鸣将车停在路边,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想起自己刚出道那会,尽管每天起早摸黑挤公交、吃食堂、跑线索,但可以确知自己一天的轨迹,几点几分在哪里干什么,和谁在一起。现在房子有了,车子有了,老婆有了,甚至连名望地位都有了,唯一没有的居然就是方向感和归属感。就像在这雨中,不知道该将车子开向哪里,不知道晚餐的餐桌上要应酬谁或者由谁来应酬。
他突然灵光一闪:何不去“老地方”呢?据说越是暴风骤雨、严霜冰冻的天气,女人越渴望得到男人的保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迷恋上和卿心怡在一起的那种感觉。和她在一起最大的感受就是轻松,自己要说的还没尽然,她往往已经心领神会。而她表达的话语,也常常恰到好处地涌动在自己的唇齿之间。这些年来,自己和叶青青的共同话题已经越来越少,她津津乐道的是这家商店的衣服打折那家冷饮店的口味有问题张家的猫李家的狗啊王五的妹妹换了男朋友啊之类。而只要他一谈节目创意或者别的什么话题,她的呵欠就一个接一个,好不容易接他一句嘴立马又拐到衣服冷饮猫狗王五的妹妹那里去了。如是几次之后,睡前的那段时光,他宁愿将那张陈词滥调的《星河广播电视报》翻来覆去,她则蜷缩在沙发上一边织毛衣一边为蹩脚的肥皂剧笑得前俯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