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凯刚刚进到茶馆不久,便接到了辛波打来的电话。辛波约他在茶馆见面。
半个小时以后,辛波和曹亮到了,没隔多久,老熊头儿和张文也相继出现了。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讲述着这些日子各自的见闻。老熊头儿心有余悸地告诉大家,前两天他们家邻居的儿媳妇患了感冒,结果一下子来了好几辆救护车、警车,还有一大堆浑身雪白背着喷农药用的那家伙什儿的人,折腾了一个上午。结果虚惊一场。“哎呀,我的妈呀,那阵势就跟美国大片似的,邪乎得人啦!”
“妈的,几天不见,就跟隔了一百多年似的!”曹亮感慨道。
张文的情绪十分低落。这场‘非典’给他的夜总会带来致命的打击。夜总会关门停业了,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开张,目前还看不到任何希望。这段时间在家里跟老婆没少掐架。儿子张德明在他的眼里也变得越来越没样儿了。他现在几乎完全可以断定,儿子张德明不是他张文的种。这个可怕的念头成了他日夜焦愁和倍受折磨的痛苦根源。想来想去,曹亮和辛波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倾诉苦恼的朋友,也想让他们给自己拿个主意。要是再这么下去,他担心自己的神经总有一天会彻底崩溃。
“张文,你这是咋的了,眼圈都是黑的。是不是为夜总会的事儿?”老熊头儿关切地问道。
张文唉声叹气地摇摇头,一副有苦难言的可怜相。
“我说张文,你就想开点吧。你们家夜总会这些年没少挣黑心钱,你就权当这回是老天爷给你们这帮开歌厅、夜总会的放个长假。等养足了精神头,赶明儿好变本加厉地巧取豪夺别人兜里的人民币。这世界上的事情不能总合适了你们吧。天下太平的时候,大家花天酒地,歌舞升平,你们趁机黑点就黑点了。现如今国家有难,大家生死未卜,你有什么心里不平衡的?想开点吧,等到国泰民安的时候,你们再下黑手也不迟!”曹亮毫不客气地揶揄了张文一通。
“操,你就别拿哥们儿打镲了。赶明儿我就把夜总会给他妈砸喽,你信吗?”张文一脸愤然,青紫的眼圈竟是透出了一股潮潮的湿气。
“别、别,你这是跟谁呀?”老熊头儿急忙打起了圆场,“其实亮子是跟闹着玩的,哥几个平时就爱开个玩笑吗不是?”
“哎,我说哥们儿,你今儿是怎么啦?你跟我较什么劲啊?有脾气你今儿就去砸喽。谁也没拦着你呀!”曹亮也有点急了。
“算啦、算啦,为了几句话不值当的啊,”辛波一把薅住了刚要起身离去的张文,“坐下,坐下,干吗呀,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呀?我说张文,你今儿是怎么啦?又跟媳妇儿掐架了?咳,你跟女人较什么劲呀!犯得上把自个儿气成这样吗?要我说,你哪天逮个机会关起门来狠狠捶丫一通,起码让她老实半年。那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掀瓦!’行啦,行啦,别跟自个儿较劲了。亮子,你就别拱他的火了。大家都是四张多的人了,谁没个闹心的时候……”
大家万万没有想到,辛波的话还没说完,张文的眼泪却掉了下来,竟是令人目不忍睹的辛酸和悲切。
所有的人一时间都愣住了。曹亮更是不知所措地张着大嘴,呆若木鸡。他意识到张文可能是真碰上什么特别大的麻烦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光天化日之下,又没喝酒,说哭就哭了。这要不是遇上爹死娘嫁人如此这般的伤心事儿,谁会变成这样呵,更何况平时一贯尖酸刻薄、铁石心肠的张文?
“我、我说,哥们儿,”辛波语气关切地说,“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哥儿几个能帮上忙吗?”
张文用手捂着脸,缓慢沉重地摇着头。
“我看要不这样,老熊头儿、姚哥们儿,你们俩先走吧。我跟亮子陪他待会儿。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联系。”辛波提议。
老熊头儿和姚凯起身离去了。
曹亮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追了出去。
到了茶馆外面,曹亮叫住了老熊头儿,把一张写着老熊头儿大名——熊俊强的拾万元现金的存单给了老熊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