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师，”她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虚弱和慌乱，平静地说，“您的剧本我是今天上午才看完的。我知道，只要您稍稍费点工夫，就能把我演的那个角色拔高很大一截。”

“别、别，你过奖了！”姚凯急忙回应一句。

“不，我一点也没夸大事实。姚老师，我知道您是一个很善良，又很有才气的文人。从您的作品中，我已经感受到了。也许、也许我……我不配，但是如果您觉得我值得您爱的话，我愿意跟您在一起。您别误会，我不是在跟您做交易。我是心甘情愿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我随时都愿意跟你在一起。今晚也行！”

姚凯的浑身上下冒出了一层油腻腻的汗水。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沈莹丽这番毫无顾忌的表白。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未经人事的童子鸡，在一个大女人面前茫然呆滞了。当然，如此这般的狼狈很快就过去了。毕竟他是个已经人事的男人，而且还是个成天琢磨别人的男人。“你误会了，”他不再回避她那双变幻莫测的大眼了，他说，“我从来不跟女人做交易！”

“我不是在跟您做交易，姚老师！”她说。

他笑了笑，接着说：“好吧，就算你不是跟我做交易。不过如果我要是答应你改剧本，可我又跟你发生了那种事儿，这就成了不折不扣的交易。你付出的是身体，我付出的思想，我们彼此都从对方那里得到了满足，不是吗？不，我姚凯从来不做这种事。”自从跟那两个站街女有过一次性交易以后，姚凯就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跟任何女人做皮肉交易了，哪怕是一辈子再也不碰女人。

“姚老师，您误会我了！”她坚持说。

“好吧，我答应你试试看。不过导演会不会采纳，那我可就不管了。”这场较量最终是以姚凯妥协而告终。

两人离开酒吧以后，来到大街上，等候路过的出租车。沈莹丽再次对姚凯说，姚老师，谢谢您！就算今天您不同意改剧本，我也一样愿意跟您回家去！我希望您不要拒绝我，好吗？姚凯回答说，小沈，咱们以后就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最好是有一个适当的距离。这样友谊才能长久。好啦，你看车来了，你先走吧。做个好梦！再见！

沈莹丽上车前，又一次回头看了看姚凯。姚凯冲她点点头，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意。

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姚凯深深地叹一口气。他想起了一段名言：……总有一天上帝会让你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一切纷乱纠葛都是合情合理，却又是没有是非定界的！他又想起了叶远远，那天在欧阳青和潘大夫的复婚宴会上，叶远远始终不肯对自己的求爱做出明确的答复，既不表示拒绝，也不表示接受，给他留下了一个进退两难的抉择。好在这些日子他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那部长篇小说的创作上，暂时舒缓了内心的郁闷和失落。他发现自己的“情商”远远不及自己的智商，像个发育畸形的怪胎，既不协调又不成比例。

第二天下午，辛波驾车赶到了蒋运明指定的那家餐厅。当他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到包房的时候，蒋运明和江家姐妹早已恭候在此了。很快，冷菜、热菜陆续上来了。蒋运明表现得像个地地道道的媒婆，举手投足间无不展示出过于夸张的生拉硬拽，弄得辛波顿时倒了胃口。严格地说来，江倩倩算得上是典型的江南美女，辛波对她的感觉也是仅此而已。这些年来，就连辛波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究竟还要不要结婚，即便是结婚，又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女人？这里面除了女儿的因素，更多的是出于他自身的一种心理障碍。一个男人活了四十多年，越活越迷惘，活到连人生最起码的事理都搞不明白了。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如今已是四十二岁的他，却显得有些艳丽有余，芬芳不足了。他很清楚，同一个跟自己差了几乎一代辈分的姑娘谈情说爱是件非常吃力的差事。当对方一旦摘掉了笼罩在他头顶的光环，认清了他的本来面目，先前建立的所谓情感就会发生顺理成章的变异，由此而导致的往往是难以预料的悲剧。然而，作为一个身心健全的男人，他需要女人，生理上的渴求远远强烈于心理上的需求。自从结束了与叶远远那段短暂的情史以后，辛波开始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矛盾的心态。他一方面渴望急于与幻想中的女性建立和谐的性爱关系，另一方面却又担心由此引发的难以预料的后果。他知道，男人由于生理上的极度需求所致的轻率，往往会因此付出加倍的代价。另外就是女儿辛雅，如果辛雅是个儿子，作为父亲，也许他面对异性的心态会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