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远远望去,只见倭船船头蓝光时现,惨叫不绝,转眼间,电光渐灭,倭寇死伤殆尽,雷部弟子掉转炮口,轰击火部诸船。
只一阵,火部连折三艘战船,仇石又被风、雷二主联袂截住,不敢妄动。宁不空心念疾转,纵声笑道:“天、地、风、雷本领有限,恃多为胜,宁某今日以一当四,虽败犹荣。”
虞照哼了一声,扬声道:“宁不空,你若不服,大伙儿都舍了船,上灵鳌岛练练。”话音未落,左飞卿冷笑道:“蠢材,宁瞎子的激将法也就对你管用。”虞照瞥他一眼,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对付不了仇老鬼?”
左飞卿两道白眉如长剑出匣,忽向仇石高叫道:“仇老鬼,咱们以一对一,要人帮忙的,不是好汉?”仇石道:“仇某却之不恭,但不知地母意下如何?”
温黛张眼起身,淡淡地道:“老身岂敢扰了诸位雅兴,天高海阔,正是鱼跃鸟飞的好时候。”宁不空阴阴一笑:“说得是,今日论道灭神,未灭东岛,先论西城。”
此时天已大亮,雾气尽消,万里长空如一幅淡青大幕,刻画一轮红日,海面细密亮滑,有如绸缎,波光潋滟,白浪细细,重叠着涌向远方。灵鳌岛轮廓微露,岛上顽石苍苍,秀林青碧,太极塔白色一面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一面悬崖直对西方,势如鳌头高昂,远在数里之外,也能看见崖上岩破石裂、刻着七个巨字:“有不谐者吾击之。”笔势雄奇,神惊鬼泣。
陆渐油然道:“仙前辈,这些字是思禽先生写的?”仙太奴道:“不错。”陆渐道:“按理说东岛将这七字视为奇耻大辱,为何事隔多年仍未铲掉?”
仙太奴沉默时许,叹了一口气,道:“仇恨总能让人做出奇怪的事,东岛之所以没有铲除,正是要让后代子孙铭记这份耻辱。所以思禽祖师刚刚仙逝,东岛便迫不及待攻打帝之下都,挑起了两百多年腥风血雨。”
陆渐听了,亦是黯然,抬眼望去,一只海鸥翩然掠过天际,陆渐的心也如这鸥鸟一般飞向岛,一想到就要再见谷缜,心中既是欢喜,又觉忐忑。
不多时,各部弃船登岸。下船之际,陆渐见宁不空布衣竹杖,阴沉如故,身后紧随沙天洹,再其后,宁凝、沈秀并肩而行,沈秀手摇折扇,望着宁凝,神态亲密,宁凝愁眉不展,面容苍白,丰盈双颊瘦削许多,微微露出颧骨。陆渐不想一别多日,这少女憔悴瘦弱,一至于斯,不知怎的,心中顿时涌起无比愧意。正巧宁凝抬眼望来,二人目光接个正着,宁凝露出凄凉笑容,陆渐也想回之一笑,心中某处却被什么堵住了,眼角酸楚,怎也笑不出来。
这时忽听一声冷哼,陆渐一转头,正遇上姚晴寒碜得杀死人的眼睛。陆渐涨红了脸,心里乱糟糟的,全无头绪。
路上一无阻拦,西城各部均生警惕,派出探子入岛查探,不多时,探子陆续回报,说岛上一个人也没有。论道灭神之日没了对手,西城众人无不惶惑,议论纷纷。
仇石略一沉吟,命人揪出被擒的几名东岛弟子,森然道:“岛上的人上哪儿去了?”那些弟子咬牙昂首,神色倔强,仇石阴声道:“不说是么?”出手扣住一名弟子左肩。那名弟子体格雄壮,被仇石一扣,肩膊鼓胀肌肉顿时萎缩,面庞抽搐,神情痛苦已极,只一转眼的工夫,一条左臂有如泄气的皮囊,眼看塌缩,那弟子支撑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嚎。
陆渐见仇石出手,起初不解其意,这时才知竟是如此酷刑,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怒气一生,手足未抬,真气自然涌出,怒涛般冲向仇石。仇石知觉,忙不迭飘开数丈,瞪着陆渐,神色惊疑。
气机一露,陆渐人也纵出,大金刚神力注入那名弟子的左臂,佛力灌注,手臂竟又慢慢充盈,痛苦亦随之缓和,那名弟子心中感激,低声道:“多,多谢。”
陆渐微微苦笑,还未答话,便听宁不空高叫道:“大伙儿看到了么?天部之主做了东岛的走狗!真不害臊。”陆渐皱了皱眉,扬声道:“总比你做倭寇的走狗好得多。”宁不空哼了一声,道:“你小娃儿懂什么?倭人做我的走狗还差不多。”陆渐道:“那有什么分别?反正都是无恶不作,伤天害理。宁不空,今日遇上,你我也当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