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凝定了定神,将“无明神功”聚于双掌,呼地拍出,她不愿伤人太甚,虽知对方了得,出手时仍然留了余地,仅用八成功力,而且随时打算收回。
扑的一声,双掌中胸,如击败革,刹那间,宁凝掌底发虚,“无明业火”有如石沉大海,浑不着力,抬眼望去,万归藏笑容不变,似乎掌力加身,一无所觉。
宁凝不知“周流八劲”能够化解天下任何真气内力,眼看万归藏安然无事,心中震骇已极,慌忙借力,将真气催至十成,不料万归藏仍是不动。宁凝更惊,欲要收掌,忽觉双掌被一股大力牢牢吸在万归藏胸前,任她如何使劲,也难挣脱,情急中,宁凝双目玄光一转,“瞳中剑”射出,恰与万归藏目光交接,霎时间,宁凝好似挨了劈头一棍,头痛欲裂,双眼流泪,透过迷蒙泪水,只见万归藏眸子清澈,丝毫未损。宁凝心往下沉,一股绝望之情涌上心头。
宁不空听出不妙,心中惶急,叫道:“城主,属,属下只有一个女儿,还请城主大人大量,饶她小命,若真要杀,杀属下好了。”陆渐虽也焦急,但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听到宁不空这话,不由一呆,忖道:“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宁不空纵然十恶不赦,却宁可自己送命,也要保全女儿,唉,这份情意,叫人如何评说?”
宁凝听到这话,泪水不绝滚落,万归藏看了宁不空一眼,微微一笑,忽地撤去胸前吸力,宁凝撤掌后退两步,只觉浑身发软,扑通一声,左膝跪倒,一时竟然无法站起。
万归藏哈哈大笑,朗声道:“无明神功,名不副实,火部绝学,不过尔尔也。”宁不空额上密密层层都是冷汗,闻言忙道:“是是,城主神威冠世,火部雕虫小伎,何足道哉。”万归藏微微一笑,说道,“宁师弟,你今日肯向我跪拜,那是很好。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仍做你的火部之主,兼领东海倭寇,随时听我号令。”
宁不空露出一丝喜色,连连称谢。沙天洹见状忙道:“泽部沙天洹见过城主,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屡屡和城主为难,沙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不得大义灭亲,将他亲手正法才好。”
万归藏瞧他一眼,笑道:“说沙天河不成器,倒也不然,但他眼下情形,的确不合做这泽部之主。也罢,沙天洹,你暂时代领泽部,只要统领得当,我便让你做这泽部之主。”说到最后两句,忽地用上真力,远远送出。
沙天洹心花怒放,方要称谢,海上突然响起一个惊雷般的嗓音:“万归藏,你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泽部之主由谁来做,岂是你说得了的?”
众人循声望去,一张白帆乘风急来,半晌抵岸,崔岳、沙天河并排下船,一个高壮如山,一个瘦小如猴,两人并肩而立,真是相映成趣。
“你二人还敢来?”万归藏淡淡一笑,“山泽二主,当真有种。”
“怎么不敢来?”沙天河将烟锅在脚底磕尽烟灰,插回腰间,目光炯炯,盯着万归藏道,“这些年来,每次想到你害死左城主的情形,沙某就如刺骨钻心,难以入眠。那时候,我畏惧周流六虚功,一念之差,不敢出来与你抗争,眼看着栋梁夭折,奸人得志,真是错恨难返。如此大错,可一不可再,今日此时,沙某断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
他个子矮瘦,但声如铜钟,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令西城弟子无不动容。沙天洹涨红了脸,戟指沙天河,厉声道:“你这狗东西,敢对城主无礼?”沙天河瞟他一眼,轻蔑道:“沙某站着做人,从不趴着做狗。”沙天洹此时正跪在地,闻言气急,但不得万归藏准许,又不敢站起,唯有指着沙天河浑身颤抖,连骂道:“狗东西,狗东西……”
万归藏低眉笑笑,举手拈须,悠然道:“本人不爱罗唣,只说一句,在场之人,倘若今日屈服于我,就如宁师弟一般,往日恩怨一笔勾销……”话没说完,沙天河便啐了一口,扬声道:“八部公选,乃是思禽祖师所定。沙某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认你这个冒牌城主。”崔岳吧嗒吧嗒咂了两口烟,笑道:“不错,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