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就现在来说,是有点愚蠢,”斯蒂芬说,“不过这还不足以解释你对我这么粗暴的原因。”
是吗?抑或不是?埃斯帕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孩子看样子不笨,他会成为埃斯帕现在不必要的负担。而且,高人一等的语气跟低俗的乡下口音,也没能让他变得可爱些。
“我每年都会碰见几个你这样的人,”他解释道,“抛开荣华富贵在山间野外游荡不羁。不过经常看到的都是他们的尸骨。”
“你是说,我拖累了你?”
埃斯帕耸耸肩:“好了。我会把你带到安全之地的。”
“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去。你救了我的命,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反正我也得带着犯人,”埃斯帕说,“骑马跟着我。”
他准备上马。
“我们不把他埋了吗?”斯蒂芬指着瘦子问。
埃斯帕考虑了一会儿,接着走向瘦子,把他拖开十英尺远后,拾起他的手放于前胸。
“我们走。”他说,声音里有虚假的欢愉,“这是御林看守的葬礼。想说点儿什么话吗?”
“是的。这是个适当的仪式—”
“路上再说。天黑之前我们得去一些地方。”
与其他众多的祭司—还有男孩子—一样,戴瑞格似乎也有说不完的话。还不到一个小时,他便忘记了适才的种种斥责,开始喋喋不休地谈论起一些大而空的话题来—比如阿尔曼语与寒沙语的关系,维吉尼亚的方言,某些名人的功德是非等等。他给树木鸟雀山川起了一些又长又难念的名字,自以为高明得很,可谁也不明究里。他极想停下脚步来仔细地观察斟酌一番。
“又有一块,”他说,这已经是一个时辰内的第五次,“能不能稍稍等我一会儿?”
“不行。”埃斯帕回答。
“真的,就一会儿!”斯蒂芬下了马,打开簇新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卷纸并撕下一页,又麻利地从挂在腰带上的小袋子里取出一块木炭。随后,他匆匆地跑向路旁一块齐腰高的石头。旧国王大道上有很多这样的石头,全都是大同小异的正方体石柱,每面约有两掌宽。很多已经被地下冒出的根茎拱离了地面,就像发炎松动的牙齿一样。
“这上面有字。”
“哦?”
斯蒂芬把纸蒙在石头上,开始用木炭快速地在纸上涂抹起来。
“你到底在忙个什么鬼?”
“我在摹拓上面的字迹—日后可以用来研究。你明白吗?可以原封不动拓下来的。”完成后他取下纸来,埃斯帕见到除了石头自身的纹理和苔藓的印痕以外,其他果真跟上面的模样相同。他辨认出里面一些角形记号。
“是古代维特利安语,”斯蒂芬沾沾自喜地说,“标记了两个管区的边界,还有到下一个瞭望塔的距离。”他扬起下巴,“不过他们把这条路叫做‘嗜血痕’。奇怪,这‘嗜血痕’又是什么意思呢?地图上标的是‘维卡大道’。”
“你的脑袋里怎么会装满了这些东西?”埃斯帕问。
“这是我的专业啊—古代言语学和历史学。”
“听起来蛮有用啊。”
“如果我们没有过去,就没有将来。”斯蒂芬兴致勃勃地回答道。
“过去已经死了。嗜血痕,不过是一个陈旧的迷信。”
“啊哈!原来你听过这个名字。是当地民间传说?是怎样说的?”
“你不会感兴趣的。”
“我刚说过我感兴趣。”
“过会儿就不会了。那只不过是个无聊的故事。”
“可能吧。但很多民族传承了远古智慧。一些历史的真实片断埋藏在朴素的习俗里,变得通俗易懂。虽然受到了曲解和误会,但真实还是保存了下来,等待有学识的聪明人来拼出谜底。”
埃斯帕笑起来:“呵,所谓民族可真了不起啊。”
“求求你告诉我吧,有关‘嗜血痕’的事。”
“如果你骑上你的马,继续跟我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