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又要走了,此次又不知何时能见。他将百官集结在陵寝外的行宫,以便日常处理国事,这样一来,许久不会再回代宫了。
也许是血浓于水吧,馆陶对他有着说不出的感情,抱她相送时,呱呱的哭,像是叙述着多少不舍,圆而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小脸滑落,任我与奶娘怎么哄也不得缓和。刘恒疼爱的亲了又亲,用手一遍遍刮着她的小脸儿,最后终看不得,让奶娘赶快带走,我站在那,淡笑不语。他回头直直的看我:“你就没有不舍得本王么?”
我静默,摇摇头,抬手为他系好衣扣,整理好随身的玉佩。
他用手指将我下颌抬起,我的目光清澈透底。
“若是想本王了,就让人捎信儿过来。”他揶揄的笑,又带些期盼。
“嫖儿不懂事,难道嫔妾也不懂事么?”我笑着,不露痕迹的转过头避开他的手指。
他低头沉默,再抬头时,脸上带笑:“走吧。本王看你离去。”
我不肯,他也固执坚持,最后无奈我搀扶灵犀慢慢的走回聆清殿,走到竹林处,绿意掩盖了我们的身影,我停下身,回头伫立,他走的飒爽,后面尾随的侍从悉数跟上,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仍是望,灵犀在后轻声说:“娘娘,走吧。这里风凉。”
低头,旋即又笑:“走吧,馆陶该着急了。”
接到密旨时,我在梳洗,灵犀站在身后,读着。手中的木梳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猛回头,看着灵犀。她慌张的神情说明不是她。那为何吕太后的密旨来要刘恒新修建的陵寝地图?
她跪倒在地,拼命的磕头,她知道此事重大,嘴里迭声的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我肃容沉默,看来不止灵犀一人,吕后仍派了我们不知道的其他人在此。
那她是否也知道了刘恒准备用陵寝操练的事?不对,似乎不知。如若知了,不应该向我讨要陵寝地图,她在猜疑,唯恐刘恒是此目的,所以先要去地图,看了便知。
只是陵寝我不曾去过,想探究也是不可能,如何为太后寻到地图。
灵犀依然哆嗦着身子,俯在地上,我伸手,她抬眼,哽咽着抓住,站起。
我转过身,对照着铜镜,捡起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
她站在身后,抽泣着。
是不是只要烙有标签,有个风吹草动就一定会怀疑到她,就像我一样,如今一旦出些乱子,也必然会怀疑到我。我不能冒险,却必须要做。因为那里有我的锦墨,我至亲的妹妹。
“帮我梳理。”将梳子交给灵犀,我压低身子,合上双眼。任由她灵巧的双手在我发丝间翻舞。
“杜将军来了。”灵犀通禀。
我端坐在外殿,面前垂着竹帘,缝隙间观察着外面的情境。
他依旧不卸兵甲,跪地时,冰冷的银撞击地面的声音让人骤升寒意。
“起身吧。灵犀赐席。”
灵犀拿来地席,四角镇上,杜战施礼叩谢。跪坐其上。
我悠悠的说:“杜将军辛苦了,一路劳累。只是突然回城做些什么?
“娘娘多礼了,有些东西忘记了带,代王命末将回来取。”他的语气平稳,说的淡然。
我笑了笑:“代王近来身体好么,嫔妾很是惦念。”
他欠欠身,抱拳在胸:“代王身体康健,是我代国之鸿福。”
我沉默不语,似有心中的话儿难以出口。斟酌半晌,带着心虚的说:“嫔妾有一事相求,还请将军成全”
杜战看向我方,蹙着眉头:“娘娘请说,末将如能做到,定不惜余力。”
我羞涩的低下头,声音带有娇意:“嫔妾思念代王,馆陶也思念父亲,所以……”
缝隙之间,他的身形顿了顿,低头思量,并不答话。
“如果为难,杜将军不要在意,就当嫔妾没说。”我愧疚着说。
他起身,躬身施礼:“此事重大,需禀明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