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是上午11点多了,会议室的门还紧紧地关着。他们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了,我不知道什么事能谈一个小时。我想他是不是把我忘了。我的左腿搭在右腿上,然后右腿又放到左腿上。我等得都快急出心脏病来了,我等得眼皮都快合上了,他还是没有出来。他们的员工一次次地走到办公室来,不是拿一个笔就是拿一本资料。搞得我放松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我脸上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不耐烦。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嘴角往下耷拉着。
小秘书进来给我加了一杯水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我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下来。这是我的缺点。我这个人就是凡事表现得太明显了。我心里一会儿想他是不是不想给钱,一会儿又想他是不是对我的稿子不感兴趣。我听说A城有很多人让人家给写了稿子都不那么愿意给钱,拖来拖去的。一想到他不给钱我的计划就得泡汤的时候,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是我这人功利,而是在A城没有钱真的是寸步难行啊。
如果说我刚才对王载还有点好印象的话,现在已经没有了。我对着他桌子上的照片吹胡子瞪眼睛。讨厌!讨厌!什么样的人啊。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给钱了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战而退了吗?告诉你吧,今天拿不到钱我就不走了。王载倚在一处断壁上朝我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在他身后突然发现了泰山两个小小的字,我就把照片拿过来细看。他真的去过泰山!
门锁转动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下意识地把照片放在身后的沙发里。王载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如果王总对稿子没什么意见我就回去了。请把支票开给我行吗?王载说我们先去吃饭吧。我拒绝了。我说王总用不着那么客气。王载说脾气上来了。我请你吃饭就算我向你赔不是了行吧。我不是故意让你等的,是那个客人太难缠了。我摇了摇头说没有王总。哪来的气啊。王载说不要叫我王总,叫我王载。我偏着头固执地说:王总。王载大笑了起来。他说有个性。好吧。先吃饭行不行?我说真的不吃。王载拉了我一把说走吧,小傻瓜。
他转身拿公文包时肯定是发现照片了。他把照片拿过来冲我意味深长地一笑说,我照的还可以吧?我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吃饭的时候王载的手机响了,我听见有人让他去机场。王载说我这儿有事呢,你让别人送你吧。我说那你就去吧,我们又没有什么事,你让会计下午把支票拿给我就是了。真的。你忙你的吧,我知道做领导的都很忙的。王载笑了一下说是我们单位的会计,去上海要款去了。我说那下午支票是不是就拿不成了?王载说你看你?那么功利干嘛?我说过给的一定会给,下个星期我亲自给你送去。我一下子愣了。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到洗手间给主任打了电话。主任让我吃完饭就回去。他说王载是个说话算话的男人。
我在等二路车的时候,一场雨就突然而至了。我包里没有带伞,来A城这么久了,我什么都适应了就是没适应两件事,一是白话二是出门带雨伞。在A城生活的女人,除了一些必备的行头外,包里一定要放一把雨伞的,白天可以遮阳,雨天可以避雨。我不习惯。总觉得包里放一把伞是很不方便的事情,掏个东西也掏不出来。这么晴朗的一个天竟突然下起了雨,而且这雨有越下越大之势。我在电话亭子里躲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叫了一辆的士走了。从二路车到龙门花园这一趟就坐了100多块,回到家我淋得像个落汤鸡一样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全身一直在发着低烧。我把头埋在枕头里,一会儿鼻涕一会儿眼泪的。我好像是找了一把感冒药给吃下去了,可是还是好不起来。大夏天的竟感冒了,我脑子里一塌糊涂。电话响了,手机也响了。我的手机就放在离我不远的桌子上,平时我一伸手就够着了,可现在我用了很大的劲也没有起来。潜意识里我伸过无数次手了,我也听过好几次电话了。可现实里的我仍躺在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