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欺骗了,我们都被欺骗了。
有些库克医生的事你并不知道。
跟库克医生说,如果他不告诉你,我会的。
我不断告诉自己,这些不过是濒临崩溃的人听说的疯话。
返回布鲁克林的高架桥上,它们却不断出现在我脑海里。
皮尔里说的话让我无法摆脱,他只跟我讲这些话,我便会去和库克医生重复。
库克医生从波士顿回来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和他坐在"达科他"的客厅里,盯着炉火。
跟在哥本哈根时一样,他在波士顿也与无数的人握手,现在他的右手肿了起来,不得已得用绷带绑着吊起来。
他坐在那儿,绑绷带的手从吊腕带抽出来,掌心向上,搁在沙发扶手上休息。
回来以后,他已经精疲力竭,我没指望他能来客厅。
我留心听着他的动静,听到地板传来的咯吱声,我还以为是幻觉。
我起身到过道看了一眼,发现客厅的门开着。
我看见他倒在沙发里,眼睛闭着,憔悴得跟刚从北极回来时一样。
听到我进来,他睁开眼,让我把两边的门都关上。
我关了门,也坐在沙发上。
"有人跟我说,公众支持我和支持皮尔里比例是35比1。
"他说道。
"那太好了。
"我答道。
他耸耸肩。
"我领先是因为我首先宣布,而且我比皮尔里早返回纽约。
我是第一个接受祝贺的,起码这些无法改变。
现在看来,不会有为皮尔里而举行的游行了,纽约肯定不会再有。
否则那样会很荒唐--""我见过皮尔里了。
"我等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他问道。
"我得说是他设计把我骗去的。
"我告诉他在联合广场碰到邓克的事。
"皮尔里说他知道你是我父亲。
他看到我并没惊讶,又跟我说你有些事我还不知道。
他说如果你不告诉我,他会告诉我的。
"库克医生如同痉挛般突然坐起来。
他站起身,左手抓着脖子后面,绑绷带的右手垂在那儿,似乎忘了那只手受了伤。
"我曾以为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说道。
"什么意思?"我问道。
"他已经绝望了,德夫林 …… 哦,上帝,我曾以为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什么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记得几天前的晚上,你曾说过没人会转过身来与我为敌吗?"我点点头。
"你错了。
"他说。
"许多人会这样做,许多和我很亲近的人都会这么做。
你曾许下诺言,可就连你也可能与我为敌。
""我不会,永远不会,不管发生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吗?""是的,可是……""我得告诉你所有的事了。
这一次,是所有的事。
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秘密。
这会多么轻松,德夫林,如果你愿意听我讲完。
等你听完所有的事,你会理解的。
"他的话听起来却没什么信心,我感到害怕,比我们去北极途中的种种时刻更感到害怕。
库克医生有些事你不知道。
我觉得时光回到了从前,他要告诉我他曾欺骗我,他要告诉我他并不是我父亲。
"等我告诉你皮尔里是什么意思之前,我得跟你说点别的。
有些事是我错了,皮尔里是对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道。
"我碰到布拉德利,和他去狩猎之前我已经知道一段时间了。
是碰到布拉德利后才下的决心。
""下什么决心?""我们从没到那儿,德夫林。
我们从没抵达北极。
""什么--"他向我伸过手,我躲开他。
他又站起身。
"我下了决心,用皮尔里的话说,我是个知道他如何行事的人。
记得在伊塔帐篷里的事吗?'要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是能够蒙混过去的。
'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可我跟你在一起啊。
"我说。
"我们都跟你在一起啊。
我们四个人,我们是一起去的。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们做了从没有人做过的事。
你问过我们要不要放弃,我们说不要。
我了解你,你不会做皮尔里那样的事。
""德夫林,是皮尔里做了我做的事。
麦金利山就是个样品。
你知道吗,德夫林,我从没到过麦金利山顶峰。
我做了假。
即使被人发现,也只是个诚实的错误,人们会觉得我真认为自己的确到了顶峰,并不是要故意欺骗,可没人发现,人们接受了我宣布登上麦金利山的事。
从那时起,我就在想皮尔里说的话,想了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在华盛顿以后。
我想先想好,到底能不能办到,就在这间客厅,我一夜一夜地想。
要是后来我们能早点回归文明社会就好了。
""你用三个人的生命去冒险,就是为了一个你设计好的谎言吗?"我站起身,忍不住要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