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国良第一个醒来,他在等蒋锡远,可是一直到十点钟,蒋锡远都没有出现,他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头了。四喜说:“我留在这里,你和五牛两个人到他家里去。”李国良说:“也只能这样。”走在路上,他心里七上八下,来到蒋锡远家,发现门是锁着的,他们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开门。五牛说:“怎么办?”李国良说:“只能等了。”一会就到了中午时分,隔壁人家的煤炉,就放在走道里,上面煮着米饭,一个戴眼镜的老太太走出来,看到李国良和五牛,便问:“你们找谁?”李国良说:“我们找蒋锡远。”老太太说:“哪个蒋锡远?”李国良指了指门说:“就是这家的主人。”老太太说:“这家人昨天晚上搬走了。”她的话刚说完,李国良浑身就软了,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缩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上当了,不停地说:“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老太太又说:“你们是他家亲戚?”五牛说:“不是,他们欠我们的钱。”老太太摇了摇头:“那就麻烦了,他们是租这个房子住的。”说完,又瘪了瘪嘴。
五牛说:“说不定蒋锡远去宾馆了呢?”李国良明知道这事的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不死心,五牛背着他,来到宾馆。李国良还没开口,四喜就摇起了头。李国良大哭起来,“完了,完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四喜说:“我们去报案吧。”他和五牛扶着李国良,边走边问,往派出所走去。走到半路,李国良突然说:“我不能去派出所。”五牛说:“为什么?”四喜一拍脑子说:“对,还真不能去,如果去了的话,第一个要抓的就是他自己。”五牛说:“四喜,你的脑瓜子转得真快。”四喜说:“现在只能去找一个人了。”五牛说:“谁?”四喜说:“麻团。”五牛说:“去哪里找?”四喜说:“东门码头。”
他们便扶着李国良来到东门码头。一打听,还真找到了麻团。麻团指了指李国良问:“他怎么啦?”四喜说:“他让人骗了。”五牛说:“两万斤米。”麻团用嘴从烟盒里面叼了根烟说:“谁干的?”四喜说:“你的朋友。”麻团吐掉嘴里的烟说:“哦,有这回事?”四喜说:“一个叫蒋锡远的。”麻团大笑起来:“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四喜说:“他可说是你的朋友。”麻团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他肯定是拿着我的名字招摇撞骗。”四喜看着麻团的神情,的确不像是在说谎,他只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再也没有办法了。五牛说:“我们怎么办?”四喜说:“该折腾的都折腾了,现在只能回家了。”
李国良紧紧拉着码头边的铁栏杆,死活都不肯上轮船,眼看着轮船就要开了,五牛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四喜抬着他的脚,把他抬了上去。坐在船上,李国良一句话都不说。船开到半路,李国良突然想不开,就钻到了河里。四喜说:“快停船,快停船,有人跳河了。”五牛二话没说,跳了下去,把他捞了起来。五牛嘀咕着:“寻什么死啊?没钱又不是活不了。”四喜说:“他脑子还没转过弯呢,现在随便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
他们把李国良抬回家,余美凤正在给鸡喂稻,看到他的样子,大吃一惊,她知道这次是出大事了,忙说:“国良,你怎么啦?”李国良只是说:“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四喜说:“米……让人……骗走了。”说完两只手抓着头发。余美凤手里端着一只碗,她听到这话,手一松,碗就落下来,摔成了四瓣。四喜和五牛都不说话了,呼吸混浊,大家都看着李国良,屋子里空气格外沉闷,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喜站起来说:“阿嫂,我先回家了。”余美凤嗯了一下。五牛也跟着四喜出去了。李国良说:“这次真的完了,完了。”余美凤显得格外坚强,她说:“没有闯不过的关,被别人骗了,我们还可以骗别人嘛。”李国良说:“可是,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余美凤说:“怕什么,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李国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真的只有坏人才能发财啊。”余美凤说:“你也别想太多,这次就当是交了一笔学费吧。”他抓着自己头发说:“我为什么不变成坏人呢,变坏怎么就这么难呢?”余美凤说:“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们早晚都能发财。”李国良说:“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余美凤说:“怕什么,谁生下来,不是个光屁股蛋。”李国良说:“你说得轻巧,发财哪有那么容易。”余美凤说:“别的不会,骗人总会吧。”李国良说:“怎么骗?”余美凤说:“像别人骗你那样骗啊。”李国良说:“可是被抓到了要坐牢的。”余美凤说:“哪有那么容易抓到,见好就收就行了。”李国良说:“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余美凤说:“只要去做,什么事情都不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