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忠听了自然是高兴不已。
1916年9 月,车震因事去天津,果然便带着张自忠一道,顺道去廊坊见冯玉祥。
冯玉祥得护兵禀报说车震前来拜望于他,很是高兴,忙把车震请了进去。
冯玉祥一见车震,忙迎了进来,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车大哥,可想煞兄弟了。”冯玉祥爽朗地笑道。
“我也很惦念贤弟,所以这次来天津办点事儿,特地前来看望你。”车震晃着冯玉祥的手道。
“长沙一役,兄弟听说大哥败在赵恒惕之手,到令小弟耽心了一阵子,后来打听到大哥已平安返回山东,这才放下心来。本来应该到临清去向大哥问安,无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还得请大哥谅宥了。”
“贤弟军务忙,这个大家都经历过。哥哥我省得,不存在什么‘谅宥’二字。”
“现在看到大哥身体健朗,兄弟也就放心了。”
“贤弟你现在可更加精神了,看得出来吾弟是春风得意。愚兄也是高兴得很。”
“大哥今后有何打算?是否还想东山再起呢?”冯玉祥问道。
车震:“长沙之役,愚兄身心俱疲,心灰意冷,对于戎马生涯,四处征战已感厌倦。我反复思虑良久,已决定从此再不涉及军旅之事,决心解甲归田,隐居林下,纵情山水田园,以娱余生足矣。不再作东山再起之想了。”
“大哥不想重振旗鼓,再现雄风,小弟不免感到有些可惜。不过这事兄弟也不会勉强劝哥哥出山。大哥这样决定,到也焉知非福。那小弟也就祝愿大哥得以安享清福,健康如意吉祥了。”冯玉祥道。
“谢谢贤弟吉言,我也祝你鹏程万里,威震华夏,前程远大吧。”
“大哥此来,一定在小弟营中多住几天,让我们兄弟俩好好聚聚。”冯玉祥道。
“我恐怕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一来我还有事到天津去办,事完后尚得赶回家去。我来贤弟这里,一是我们弟兄多时不见,特来问候,一叙手足之情;二来我也特地带了一个人来推荐给你。”
车震这才唤过张自忠:“我来介绍一下。荩臣,这便是我给你说过的我的把兄弟,第十六混成旅冯玉祥旅长。”
张自忠立正,向冯玉祥行了一个军礼:“冯旅长。”
车震对冯玉祥说道:“贤弟,他叫张自忠,字荩臣,也是山东临清人,是我的同乡。前年我在奉天新民村时,他从家乡前来投奔我,要求投军。在长沙时,他曾在哥哥我的师部任过参谋。长沙之役失败,他也回到临清老家,但他立志从戎投军初衷不改,所以我想到了贤弟,这次特领他前来,向贤弟推荐。据愚兄阅历之考查,荩臣老弟只要加以好好历练、磨砺,今后会成为一个出类拨萃的出色军人的。”
接着车震便把张自忠投军的经过和表现,向冯玉祥作了详尽的介绍。最后说道:“像荩臣老弟这样出身富裕家庭,又在山东省法政专门学校读过书的这么一个优裕环境的知识青年,能够这样吃苦耐劳,不是具有大恒心、毅力的人,是作不到的。所以以愚兄的阅人眼光,荩臣老弟如得贤弟栽培,今后一定前途无量。”
冯玉祥上下认真地打量着张自忠,那眼光如同在审视一块出土的璞。他见张自忠长得浓眉大眼,国字脸膛,眉宇间勃勃英气,身材健壮魁伟,虎背熊腰,给人一种沉稳刚毅、不可撼动之感。他听着车震的介绍,看着眼前这青年人,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待到车震讲完以后,他没有马上表态是否收下张自忠,而是问张自忠:“老弟家庭环境如此富裕,又是正在做学问的秀才,为什么还要来穿这一身‘二尺五’呢?”
张自忠简捷地答道:“在现在的国势下,自忠认为从军是报效国家最直捷而有效的途径。做学问以救国,那是将来的事,所以我选择了这一条当兵之路。”
冯玉祥满意地点头,这才回头对车震道:“好!大哥推荐的这个张自忠,小弟收下了。”
车震和张自忠听见了都感到高兴,好像一块石头,从心中放了下来。
冯玉祥突然又问张自忠:“你字荩臣,这个‘臣’字可是君臣的‘臣’?”
张自忠恭敬地回答道:“是的,是君臣的‘臣’字。”
冯玉祥摇头道:“这个‘臣’字不好。我们现在已是民国,还讲什么君臣。把你那个‘荩臣’,不如改为‘荩忱’,竭忱以待之‘忱’。《诗经·大雅·大明》有‘天难忱斯,不易维王。’《诗经·汤浩》还有‘上克时忱,用亦有终。’这个‘忱’字有忠诚、信赖的意思,比你那个君臣的‘臣’好得多。如何?”张自忠听了,肃然应道:“旅长这个‘忱’字改得太好了。自忠当然遵从。”
从此,张自忠的字便改成了“荩忱”。
看来,这冯玉祥虽然幼时家境贫寒,行伍出身,书还读得不少哩。
据说他对带有封建色彩的名字都反对,所以他手下的官兵,姓名中凡带有君臣、富贵、荣华、福泰等字眼,他都要亲自为之更改。如团长孙良臣改为孙良诚;冯治台改为冯治安;池凤臣改为池峰诚等。冯玉祥收下了张自忠。张自忠从戎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入伍以后,张自忠被委任为中尉差遣。差遣,在当时是军队中一种编外附员,是要随初级官长班见习一段时间才能正式就任军官,所以又称为“见习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