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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灰色公路(5)

鲈鱼 作者:苏善生


林轻轻地吻我的眼睛。我听见他的呼吸逐渐激烈,手伸向我的被窝,触摸到了我的身体。我推开他,在黑暗里告诉林,吻我,但是不能和我做爱。

林点头,双手捧住我的头颈,疯狂地亲吻。时间迅疾流逝,眼泪缓缓滑落。

我说,我想爱一个男人,可是我忘不了他,他时刻摧残着我,吞噬着我。

我无法忘记。

4.南,我应该把你放在心中什么地方

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第二次生命的缔造者。

六年前的西安火车站还很破旧,断了的古城墙是我第一眼看到的西安景色。拥挤的人群,火车的鸣叫声,枯瘦的三轮车夫,还有晃眼的高楼,笔直的公路。

南背着一个破旧的军绿色背包,里面有一双崭新的布鞋,是南在老家花两元钱偷偷买的;一个陶瓷的白色饭缸,上面沾满肮脏的油迹污垢,我和母亲的一张照片,仅此而已,放在这个宽大的背包里。南却说,好重。他已没有一点力气。

我们已三天没有吃饭,我饿得头晕眼花。南只是说,快要到了。到了西安我们就买香喷喷的小笼蒸包,吃一大海碗热腾腾的西安过桥米线。

那个背包现在还挂在南的床头上,尽管他现在已有几百万的家产,不再为吃一笼蒸包而犹豫再三。

出了火车站,向北一百多米便有一条小吃街,卖西安的各色小吃。有兰州拉面馆,过桥米线店;有卖肉夹馍的小摊子,吆喝着一毛钱一碗的小米稀饭摊子;有大的炸得焦黄的油条,猪肉馅拌芹菜末的小笼蒸包,巴掌大的烤排。南领着我走到这里时,我彻底地瘫坐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不再走。我说,南,我快要饿死了。南顺着一个个摊位打听哪一种食物最便宜而又最能充饥。米线和蒸包是最贵的,米线两元钱一碗;蒸包是一笼五个,一元五角。然而这些也是奢侈的食物,我们可望而不可即。

最后,在一个稀饭摊前坐下。南端来两碗小米粥,冒着热腾腾的香味,还有三根油条,还在滴着油。南把油条全推到我的面前。芍药,吃。吃饱了我们就去找工作。然后我们赚了钱我就可以请你吃猪肉蒸包了。我们要买上十笼,吃得再也不想吃。

南坐在我的对面低着头“呼噜呼噜”地喝稀饭。我只是饿,来不及对他感激,油条已吞入了空空的胃里。

太阳刚刚升起,我们进了一家私人小餐馆。店主很年轻,老板娘刚刚生下一个孩子,老板说需要一个帮手,也就是刷刷碗,端端盘子。南可以在厨房帮忙择菜,做厨师的副手,一个月两百元,和老板一起吃,晚上就住在饭店里,把餐桌摆在一起拼成一张大床。南在上洗手间的时候,我跟在他的后面。南猛地转身把我抱起来打转。南说,芍药,我们终于有地方可以吃上热饭了,我们再也不用睡外面的草垛了。我抬头看旋转的天空。我说,是,南。我哽咽的说不出话,连哭都发不出声来。

我十六岁时就已很知足,有地方住有热饭吃就已可以高兴到流泪。

南第一次请我吃饭,就是在我来西安时第一次看到的那个小吃街,是过桥米线和小笼蒸包。只是没有买十笼,我只吃了两笼就再也吃不下去。

南是一个有心计的男人,他带来的那一千元钱始终没有动过,用的所有钱都是在西安辛苦赚来的。南告诉我,那是我一生的资本,我要它陪我下葬,除非我突然离开。

南至今都把那一千元存在他的一个账户里,真的始终都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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