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脱离苦海的欢腾。因此我也常喜欢到教堂去,为的是不染上西方的城市病,冷漠寂寥的病只合用肃穆庄严的圣乐去救治。
和几乎所有的意大利城市一样,米兰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教堂,随着世俗化的到来,年轻人差不多纷纷背叛了父辈的信仰,晨钟暮鼓里,只有禹禹独行的老人出入往来,领受圣礼,忏悔祷告,像痴情人,日日来赴失恋情人的约会。教堂的气氛以周日最为隆重,极个别的时候,远近小区的信徒甚至会把它填满,唱诗班如临大敌,管风琴终于又可发威般地轰鸣一次,神父也比往日多出几分庄严相,有年轻的平信徒,手持吉他之类在前面领唱,有时候也只清唱,一首一首的圣咏,由单纯的人的嗓子发出,极圣洁,极柔绵,是人在上帝面前那种信赖的无力感,不知疲倦地轮唱下来,你的眼泪便在眶中含转,身子松软,皮相与精神分离,如脱骨扒鸡一般。
大教堂前的广场,因了它得天独厚的地利,不独成了鸽子翔集的乐园,也是游人休憩的大庭院,人们如贪玩的孩童嬉戏在这里,你可以暂时忘却工作的疲劳和奔波的劳顿,双眼或流转,或睹而无物,把一日的心情草草收拾,享受片刻的宁静。
漫步于你的石头和雾气间。
在多莫广场我稍作停留。
每日向晚是人声而不是星星把这里点亮。
生命中的宁静,
无一如生命一般。
意大利隐逸派诗人萨巴这首以《米兰》为题的诗,恰如其分地道出多莫广场之为米兰人情感泄洪池的角色,类似的心情和感受也常常把我带到这里,在闹中取静的刹那,你可以放任自己的目光追随那些陌生而冷艳的意国女子穿过教堂侧面的碎石街,向伊曼纽儿大街的深处没去,或许一番艳遇已在心中上演,它因幻想而激动,也因虚无而若有所失,如这城市一般,擦肩而过的感觉将持久而强烈,直到你成为它的一部分,时尚而冰冷,理智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