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他,假装没听见,扭脸和司徒乔说话。谁知李士群又喊了声“露露”!
关露一想,不好,八成他是喝醉了。如不理他,他会一直喊到天亮。于是,她端起杯,叫了一声“李先生”,敷衍地和他随便碰了一下杯,便又和司徒乔说话。她时不时地乜斜几眼李士群,发觉他和绣枫说话时最认真,表情也最乖巧。这个李士群,怎么啦?碰见他一回,见他喝醉一回!
1935年的大年三十,多少年从未有过的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南京城,封锁了所有的道路。那一夜,大雪也封锁了胡绣枫家的家门口,使得家住郊区的李士群和家住中山陵附近的司徒乔,无法乘车回家,只好窝在胡绣枫家。这个家里算上保姆,一下子增加到十口人。
人多,床被少。只好让几个孩子们先睡。三个最小的,自不待说,早早地就躺下了。丽珊让关露先睡,说自己先不睡,还要看书。关露不许,非让丽珊睡不可,说她毕竟是个孩子。最后达成协议,关露和丽珊睡在丽珊平时睡觉的小床上,两个人一颠一倒,挤着睡。其他人,只好坐着聊天。
司徒乔真是个天才画家!水彩画,油画,他全会。这大年三十到朋友家坐客,他既没带笔,也没带油彩。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为了打发时间,他用竹子当笔,画竹笔墨画。他给每个人都画一张肖像,愣是画了一夜。
1935年的春天,关露第二次怀孕,沈志远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再去堕胎,只要留下这个孩子,他们的关系,怎么都好商量。
沈志远,无可厚非!他要求关露的,是对他,对后代,多一些夫妻情,多一些母子爱。可她,一心都扑在革命活动上。
关露,无可指责!她难道不需要浓浓的夫妻情,醇醇的母子爱?她比任何人都更爱孩子,更爱自己的丈夫沈志远。她多么希望他们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关露不想让孩子拖累自己参加社会活动。她咬咬牙,狠狠心,还是住到医院去,堕了胎!
朋友们说,关露这个人,太单纯,太纯情,太傻!她几乎把全部的感情、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写作和救亡活动中去了。她总在想,异民族的铁蹄正蹂躏着我们的人民,蹂躏着我们的祖国,我怎能安安稳稳地在家生孩子坐月子,相夫教子呢?任何一个有血性的青年,都应该投身到时代的风云中去,为祖国的独立去献身!将来,她可以毫无愧色地说:在蓝天飘扬着的人民共和国的红旗上,有我的鲜血!关露这么想,难道关露可以指责吗?
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不同,做法不同。世间没有完美的人!
沈志远,关露,他们对生活的理解与做法,都可理解。但是,似乎都有偏颇之处。
偏颇,使他们之间的感情裂痕无法愈合。
沈志远是从苏联莫斯科到上海的,关露是两度从南京到上海的。不同的心理历程和心灵创伤,不同的坎坷人生和爱情挫折,却殊途同归,最终结合同居。两个人,都是把自己交给了对方,把忠诚,把爱,都交给了对方。从此锁住两颗不再流浪的心,决定互相搀扶着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风雨同舟,相濡以沫。他们都认为这就是完美的婚姻,恩爱的夫妻!
难道真的这就是完美的婚姻?这就是恩爱的夫妻吗?
不,这远远不够!
男女的结合,是心灵的沟通,是命运的缘分,也只是漫长人生旅途的序曲;更生动,更和美的乐章,还在后头。两个人要想相伴永生,还需要宽容,需要忍让,需要关怀,需要理解,需要谅解。这样才能把人生旅途走到底,夫妻二人才能中途不分手,相伴永生!
但是,沈志远和关露之间缺少的,正是相互的宽容,忍让,关怀,理解和谅解。
他们只能分手!
他们彼此爱着对方,彼此又不再需要对方。
缘分已尽情未了。他们只有含着热泪,带着痛苦,分手了。1935年春,胡绣枫从南京到上海,向地下党组织汇报工作,就是住在姐姐家。
关露对胡绣枫十分沉痛而真诚地说:
“我和志远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