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l H·Klaus
在非虚构文学作品中,声音如此备受青睐,以至于每每提及它,我们都会用崇拜的口吻说“寻找某人的声音”或是“创造一个音调完美的声音”,好像一旦找到它,或使它完美了,我们就永远不会失去它或使它变调。但是经验告诉我们的恰恰相反,就像蒙田在他的赫拉克利特也做出了同样的声明:“我确实总是只有一个声音,但它不是同一种声音。”或者,像爱德华·霍格兰所认为的那样:“非虚构文学作品中机灵的‘我’和小说中的人物一样善变。”
因此,做下面这个练习会很有帮助。尝试使用多种声音,不仅要适应生活中不断变化的环境,还要让声音变得很灵活,就像我们大多数人在日常生活中总要和人寒暄,在各种公众和个人角色中不断转变一样,这种转变调整了我们的风格和说话的声音,我们都没有察觉,甚至有时候想都没想就做出了改变。这种改变的范围很广,像EB怀特EB怀特 (EBWhite,1899-1985),美国散文家、评论家,《纽约客》撰稿人。的角色清单,上面全是散文作者可以扮演的各种角色——哲学家、爱抱怨的人、爱开玩笑的人、善于讲故事的人、博学的人、魔鬼的同党、狂热分子。角色的变化可以告诉我们许多事情;而我们只有通过不同的风格和声音去理解,才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例如,从前,我要求学生将一部自传的开头一段写成3~4个不同的版本——讲述同样的事情,但是用不同的风格和声音。从那之后,我觉得有必要创造出我自己的自传体开篇写作方式,这也让我明白我对于自己早期的生活环境(6岁之前就成了孤儿)抱有更复杂的心情,之前我从没意识到这一点。当我开始创作我的第一部作品时,我从没想过我会如此地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而文章中的“我”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我一直想尽可能制造出一种直接的方式,用平实的语言、直白的句子来写;但是我突然发现,我是在宣称自己并没有受到父母早逝的影响:“我没有让这件事打倒我,不然我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因遭受了打击而死去。”同样,在写第二个版本时,我没有一开始就塑造一个非常脆弱、自艾自怜的人;但是当我在努力平衡一些句子时,这个人的声音就出现了:“当我还是孩子时,我的父母就去世了——两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六岁不到,母亲又过世。”最后,在第三个版本里,我开始有意把文章写成冗长、间歇式的结构,主句总是放在句子的末尾;这些结构复杂的句子让我有了一个比之前两个都更有想法的声音。在每一个版本中,故意在风格上做出改变,可以制造出完全不一样的声音、不同的视角,以及对现实生活的不同感受和想法。这个练习对我的学生非常有启发,我也邀请你来试一试。
练习
想象你正准备写自传的开篇,或者是你人生中某个重要时期的回忆录。你想在第一段就确立的基本事实是什么?一旦你确定了要写的事实,那么,把它们写成3~4种风格明显不同的版本——第一种用简单的句子和平实的语言写,尽量限制自己使用的词不超过两个音节(字);第二种用冗长的、间歇式的结构写,用你自己选择的词语;第三种运用扩张的暗喻,用自己选择的句法和词语;最后一种完全用你自己想用的、和前面不同的风格去写。
一旦你写好了四种不同的版本,接着思考一下你创造的这些不同的声音和风格所产生的不同观点,以及它们如何带领你和你的读者一起踏上迷人又很有启发的自我塑造之旅。最好记住,我们在写作中之所以能够成功地探索到写作的方法,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更重要的是我们表达自己看法的方式。或者,用斯科特·拉塞尔·桑德斯曾经说过的话来解释,即“我们在纸上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作者,而是一个模糊的影像,是带着‘我’这个标签的人物”——一个“我”通过仔细挑选的词语、非凡的技巧塑造出来的人物。
作者介绍:Carl H。 Klaus,爱荷华大学的荣誉退休教授,是爱荷华非虚构文学创作专业的创立者。目前与Patricia Hampl合编“视线图书:爱荷华大学出版社非虚构文学创作丛书”。他的作品有My Vegetable Love: A Journal of a Growing Season,Weathering Winter: A Gardener‘s Daybook,Taking Retirement: A Beginner’s Diary和Letters to Kate: Life after Life。他即将完成的作品是The Chameleon “I”: Personae in the Personal Es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