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晓觉只是跟在顾眠的身后,帮他做些琐碎的下手,拿一下工具,递一下毛巾。在他汗流浃背的时候她掏出纸巾为他擦拭,在他工作一会儿后,就端来水杯递水给他。
“瞧这对小情侣,真是恩爱。“工友们打趣地说。
“去!别瞎说。”顾眠轻斥地说。
区晓觉低着头,笑得恳恳的。
“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我高兴。”她大大咧咧地说。
他明白她为什么高兴了,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别过面孔。
“区晓觉,给我拿一下钢刷。”工友严于洲在一辆帕萨特的车底说,他正在给这辆车的地盘上保护蜡。
“钢刷?”区晓觉在一堆工具里翻了翻。
“那个!”顾眠替她拿出来,正要递的时候,区晓觉说:“我来。”
她拿着钢刷伏到车下面,刚想说话,突然眼睛猛然一疼,失声喊起来,连退着坐到地上。原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方向,严于洲正在喷清洁剂,里面有化学成分,一下灼伤了她的眼睛。
“区晓觉!”顾眠大喝一声,冲过来一把扶住她,当即明白怎么回事:“快拿水来。”旁边的人也慌着赶紧过去拿水。
区晓觉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楚的疼,眼睛根本没有办法睁开,又疼又怕,眼泪就流了出来。
“没事。”顾眠把毛巾蘸过清水清洗和擦拭她的眼睛,但眼睛还是无法睁开,很快就肿胀充血起来。
“带你去医院检查。”顾眠急急地说。
“我会瞎吗?”她问。
“傻瓜,怎么会?”顾眠宽慰地说。
她放下心来,他说不会就不会。她相信他,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后来再想起那时的自己,就觉得是真正的天真呀,一心一意,全心全意,毫无芥蒂。而人心,又怎么可以预测的呢?
原来这是所有天真的女孩都要过这一关的,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就是一块玻璃会破碎会摔碎会打碎,会让你看到什么就现实。对,这就是现实。你只能慢慢地摸索,然后迅速地成长,才可以在这个充满诱惑欲望的社会里生存,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和欺骗。
这是项生存技能。
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一个人,再彻彻底底地被他伤害。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医生给区晓觉的眼睛上了药膏,蒙了纱布。嘱咐只要准时换药很快就没事。她的手一直地攥顾眠的手里,即使眼睛看不见,但她也能感觉到他掌心里那种适度的温度,他每一个刚劲的指关节,还有他身上那种清浅的薄荷香。
她从来没有恋爱过,她什么都不懂,但她就是知道。她喜欢他,在入睡前想着他,在醒来的那刻想着他,在行走的时候想着他,在看书的时候想着他,他就像是呼吸,很自然,很依赖。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也是欢喜的。
年少的喜欢,从来不问出处。
只是在悸动的时候,就知道了,呵,是喜欢了呀,喜欢上你。
“今天可以不用上班,想去哪里玩?”顾眠漫不经心地问。
她哇啦哇啦地大叫起来,没想到因为眼睛受伤还有意外的收获。
“去游乐场、去看电影、去动物园、去打电玩……”
“等等。”他不可奈何地打断她:“你确定你可以去看电影,去游乐园或者动物园?”
她忙不迭地点头:“都没问题。”
最后商量的结果,先去看电影,这样不那么突兀。其实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经过路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他狐疑地转过身,望着她。
“你听。”她笑着说。
是一家店里在放着刘若英的歌,她在唱:想要问你一句敢不敢,像我一样为爱痴狂……
她轻轻地和音调唱着,她其实是想唱给顾眠听的。她不知道他明不明白,但这就是她想要告诉给他的话。
他们那天看的是一部喜剧片,周围的人都在笑,她也笑。然后伸手在顾眠的面前拿爆米花吃,她的手调戏着每每都要在他身上“摸”一下才能准确地摸到爆米花,他低低地说:“区晓觉,你个小色女!”
“嘿嘿。”她坏笑起来:“终于明白秀色可餐的意思。”
他嗤一声,抓住她的手,不要她乱动。然后用另一只手往她嘴里塞爆米花。
“那个,”区晓觉有些不好意思地欲言又止。
“眼睛又疼了?”
“不是呢。”她顿了一下,伏到他耳边低声地说:“我想去卫生间。”
话一说完,两个人都有些愣。区晓觉的眼睛根本睁不开,又怎么一个人进到卫生间里。想了一下,顾眠低低地坏笑起来:“还没去过男厕吧!走,带你参观下去。”
正是电影途中,所以男厕没有人。顾眠牵着区晓觉进去格子间,然后把门关上:“我在门口守着,等一会儿进来。”
她笑着用力点点头。
隔了一会儿,顾眠进来牵她出去,对她说:“你在门口等一下。”
她在原地停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推开门,摸索着进去。她听到水声,内心又是激动又是娇羞,这个世界上,有谁倾听过他嘘嘘的声音呢?她有。她就是最特别的那个人了,不是吗?和他在一起,所有微不足道的事都变成了一件大事。
“你喜欢我吗?”她问。
“区晓觉,你是女生吗?”顾眠被她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
是呀,这是男厕所。在这么奇怪的地方,问这样的话题,真的有些奇怪。区晓觉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笑了起来。
3
“傻笑什么?”卢悦清看着女儿,问。
“想起昨天的电影了。”区晓觉说。因为眼睛疼的缘故,这两天她只能呆在家里,虽然QQ一直挂在那里等着顾眠来敲门,但她的QQ一直很安静,偶尔有人说话,也是让她妈来帮忙看一下是谁。但,都不是顾眠找她。
想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主动了呢?他会讨厌这样的女生吗?他会喜欢她这样大大咧咧的类型吗?原来恋爱中的人是这样患得患失,情绪反反复复,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终于,还是离开电脑面前,坐到客厅里,“听”电视。
“爸还没回来吗?”区晓觉大口啃着一个苹果,含糊地问。
“你爸现在都快成隐形人了,让他回家吃饭还要先跟秘书说一声。”卢悦不满地说。
“爸是为社会主义做贡献呢,咱们得理解,得支持!”区晓觉安慰着说。
“跟Adair老师学得怎样?”卢悦清随意地问。
区晓觉哦了一声,说:“挺好的。”她自己擅做主张跟Adair请加去洗车行的事没好意思说出来,不过顾眠是坚决不让她再去洗车行了。她也只好作罢,想想,跟他“同事”还只有半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