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他不搞恶作剧的时候确实比普通的小孩更加乖巧。
“姐姐不饿。”我揉揉他的头。
他吃完了之后,软软的靠着我,先把脑袋扎到我怀里,再把手攀在我的脖子上,我感到他希望我抱抱他,可他又不好意思说。我用力的把他抱在怀里,看他用手搓搓眼睛。看来他困了。
“困了就睡吧。等等你家里人来了姐姐再叫你。”
“你能给我唱歌吗?”他有些试探的要求。
我笑着点点头,像是很自然的,我给他唱摇篮曲,轻轻的像是呓语一样,这首曲是我这几年来不断哼唱的,我忘了我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但是每次我只要悲伤的时候,我都会哼着它,让它陪我入眠。
小帅哥安心的把头窝在我怀里,沉沉的睡去。他脸上挂着孩子的纯真笑容,他根本就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特别需要别人给予关爱的小孩。
6
医院走廊的凳子上三三两两坐着的人,时不时有病人被推进来,人人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
多么熟悉的画面,一下子把我推到了一年前半。
一年半前的一个下雨天,我在这里送走了爸爸。
那天医生和护士奔跑急速,白炽光晃眼,月亮都变得孤独而寂寞。
爸爸的公司倒闭,他一时受不了打击酒后驾车,不想遇到车祸。
爸爸抖动的嘴唇,紧握我的手,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就闭上了眼。我想哭,想拼命的哭,可是我所有的痛都哽噎在喉头,凝聚成了一股哀伤。
那天安可站在医院外面,牵着沈艺彤来和我道别,天空落着雨,青灰色的天蒙蒙的黯淡,那双牵住我长达一年之久的手,那双抚开我额前的发把唇落在我额头上的手,那双从身后环抱住我说这辈子只想和我到老的手,正用力的牵住沈艺彤,十指紧扣。
我来不及和他分享爸爸的死,我来不及倒在他的怀里告诉他我只有他了,我来不及对他说你别离开我,他就先和我告了别。
他说:“苏苏,对不起,我到今天才发现,我爱的从来不是你。”
他说:“苏苏,艺彤有了我的孩子,对不起。”
这比当初我在天台当着沈艺彤的面吻林安可更让人疯狂,可是我没有像沈艺彤那样冲上去打人,我对他们冷淡的说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没别的事了我要进去给我爸收尸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没带一丝停顿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朝医院里面跑去,我狠狠的咬住嘴唇告诉自己我不能哭。我的爸爸死了,我的外婆有病,我妈妈眼睛刚刚动了手术,我没有权利让他们更悲伤。
妈妈还在给爸爸穿寿衣,外婆还在剪喜鹊纸。我躺在医院后面草坪上把眼睛闭起来,生活像一张沉重的网,一下子就把我罩住了,如同这倾盆的大雨,让人不能喘息。
那一刻,我想过死。我想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就再也不会痛苦不会难过。
钱灿灿找到我的时候我全身僵硬的躺在雨中,她说:“我再晚来一秒我就要给你收尸了是不是?”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心被掏空了一样难受。
“灿灿,你说人死了,会上天堂吗?”我指指瓢泼大雨上灰蒙蒙的天。
“死?”钱灿灿用力的打我的胳膊,“薛流苏,你怎么能说死这个字?四年前你摔下山谷没死,你昏睡两年没死,你考试考倒数第一你没死,你被沈艺彤牵着鼻子骂被全景大的人在背后指指戳戳你也没死,你现在为一个离开你的林安可要去死!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爸爸,疼你的妈妈,爱你的奶奶吗?”钱灿灿第一次这么用力的对我说话,声音达到震撼了我的心灵,她边哭边说,“小时候你说你要永远保护我,可是你现在这样,有姐姐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