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瑶没有考托，也没有考G。倒是安然许娴二人纷纷考了。安然劝她：“小玉，一起考吧，就算你毕业了不立刻申请，成绩反正五年有效呢。”

霍瑶摇头：“我考了，就说不定会申请。那我妈怎么办？还是索性死了这个心。”安然追问：“那你和李益呢？”霍瑶低头慢慢说：“他答应过毕业了就回来，好歹他只是念一个硕士，最多不过三年。”安然惟有摇头。

转眼已经是又一年的春天。这年的春天风沙很大，过了五月方才停住。安然许娴二人运气都不错，这年的春天纷纷收到美国大学全奖。而李益已经很久不曾来email，因为忙。幸好明信片也停了。霍瑶仍然是隔几天写一封信过去，说的无非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譬如最近的一封信是这样的：

益，转眼你到美国已经一年多了。最近你的信少了，大约是课程更忙了吧？最近小然和小娴经常拉我去添东西，她们老问我美国到底有什么没有什么？我只能惭愧地说我也不清楚。益，这时候我就想起你，你一个人在那边，可不是万分的艰难么？

小然有时候会问我我到底在等什么，我不知道。益，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仿佛又胖了些，你呢？

学校已经没有什么课，打工的公司如今也早已进入正轨，开始大规模招人。两年时间霍瑶表现出色，早已以元老的身份领核心算法研发主管的实职，只等毕业正式上任。老总早已多次玩笑说：“小玉，快些来给我打工，我不看重那张纸。”霍瑶每次都一笑而过。

这张毕业纸，哪里是为别人，分明是为了自己十年寒窗，总要有个交待。

同样的话导师也说过：“小玉，为什么不读了呢？博硕连读以你的资质只是三年半。哪怕光读一个硕士也好，包你一年半毕业。”每次霍瑶只是说：“我还是想先工作一段时间。”导师叹息而去。这几年出国风潮正热，各班前十几名纷纷出国，好容易有霍瑶这个异类，却不肯再读，真是让人叹息。

每个月工资已经涨到四千五，不过，花销也大了。这钱，分作三份，自己留一份，妈妈那里一份，还用李益的名字给他家里寄一份。林净每次都不肯要：“小玉，虽然赚钱了，花销也大了吧？加班打车、宵夜、手机，哪个不要钱？而且去公司总要正式一些。妈这里不缺钱，你自己留着。”霍瑶不说什么，不过下次还是寄。

私心里，总不愿让妈妈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霍瑶不知道的是，林净在银行用女儿的名字开了一个零存整取的户头，每次的钱都原封不动地放进去。

六月的北京，已经闷热。

因为毕业在即，公司那边请了一个半月长假，每周只去一个晚上一天周末。论文其实已经写好，一下子倒轻松下来。傍晚的时候同许娴一起去“大家”吃饭，照例是一张京东肉饼、一碗桂林米粉，二人分食。许娴轻车熟路，不用醋碟子，直接把醋倒在肉饼上，霍瑶端着米粉再去问服务员要加倍的炸黄豆。准备好了两人边吃边聊。

许娴的学校本已说定在中西部一所名校，昨天却突然接到加州理工伸来橄榄枝，让人惊疑。许娴说：“按说，那边已经说好了，不过学校到底没有加州理工出色，让我挺矛盾的。”霍瑶想想：“其实我觉得也无妨，这种事情总要两边都愿意才行，要是你跟学校认真解释一下，我想大约学校也会理解的。”许娴叹气：“可是加州理工的I-20还没到，终归不够保险，现在就说也担心两边鸡飞蛋打。”霍瑶只得安慰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

许娴一笑：“其实我想去加州也是因为离小然近些。”霍瑶抿嘴笑道：“我早就猜出来了，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到底好很多。哎，小然最近很久没过来了啊。”许娴道：“你快别提她了，她最近都玩疯了……你别净说我们，你呢？你那个李益，最近来信了么？”

霍瑶的头慢慢低下去。

许娴叹气：“小玉，你真是……”本来想说“太傻了”，终于把这三个字吞回去，换成“太长情”。霍瑶勉强抬头笑道：“算了，不提这个了。快点吃吧，你还要答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