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第二天，安然收到一个大大的信封。打开，里面是自己为大卫的店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黑白的照片，安然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衬衣，在腰的侧面系带子。底下是黑色的紧身绸裙，收得小小的下摆在小腿的地方有美丽的鱼尾。头发盘着，胸前挂了一挂美丽的珍珠镶银项链。照片里的安然坐在吧凳上，头半低着，背光，露出修长美丽的颈子。

照片底下贴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Never knew elegance can be so sexy（优雅竟可以如此性感）。

签名，居然是吕河。

不知道怎么开始的。

最开始，也许是偶然在学校食堂碰见；也许是一起喝一杯咖啡；也许是吕河到底拉着安然去艾力克的摄影棚去拍了一套照片；也许是吕河把果园里摘来的橘子扛了一箱子给安然；也许是……

总之，转年安然第二张专辑灌好的时候，编辑问：“样碟还是照旧给你刻几张送人？”安然爽利答应：“好，还是上次的单子……等下，再多一张，送到这个地址。”

几天后，吕河在系里的邮箱收到一张碟，打开，封皮上是美丽的人马座星云。碟的名字叫《距离（The Ray of Distance）》。

吕河在晚上把碟拿出来放，出乎意料的，这张碟和《流光》完全不同。在深夜吕河听着一把性感的、微微沙哑的蓝调女声，行云流水般唱道：

Such addiction no one can run

Upon the earth, beneath the sun

So fair affection no more shall be

From dawn to dusk, from sun to sea

大地上，阳光下，如此的痴迷，无人能逃避

朝朝暮暮，天涯海角，如此的爱恋，不会再有

碟的最后一首歌，是用一种吕河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语言唱的，优雅缠绵，又古意盎然。他只得打开封皮，对照歌词。

这首歌名字叫做《失落的情歌（The lost love song）》。

里面有这么几句：

Her rob was blue as summer skies

But grey as evening were her eyes

Her mantle sewn with lilies fair

But dark as shadow was her hair

她的袍，如晴空

她的眼，如暗夜

她的面纱，绣着纯洁的百合

她的发，纯黑如影

（以上几句，摘自《魔戒之精灵美钻》）

夜里这样的歌声如花香，悠悠然，徐徐然，有淡淡的忧伤，又有隐隐的期待。封底上是几行中文：

与快乐的距离，跟爱情的距离――有多接近？

同自己的距离，和现实的距离――有多遥远？

仿佛伸手可以触到，却

永不可及。

吕河沉默着听完，打电话给安然――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吕河已经有了安然的电话――铃声响了几下，然后直接跳到留言：“你好，我是然。我现在不在，请你留言。我也许会给你打回去，如果重要的话。”然后是长长的“嘟”的一声。吕河咳嗽一声，说：“小然，做我的女朋友。我给你快乐和爱情，我保证。”

一天， 没有回音。

两天， 没有回音。

周末，吕河再耐不住，一早上门。

雨后的早晨总是有些阴，又何况现在已经是冬天。吕河穿过清晨的雾霭走到安然门口，伸手要敲门，又停下来，转身，却又不甘心离开。男人倒出一支香烟，在烟盒上磕了两下，终于坐了下来。

他想：我在做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他记起来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他问自己：爱一个人，需要理由么？不需要么？需要么……

烟头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散了一地，男人叹口气，用脚把最后的烟头碾灭，转身离开。

后来，在安然问他“你怎么不敲门”的时候，吕河说：“我以为你……不愿意。”安然淡淡地笑了：“这么说要是我不是正好回来，你就走掉了？”吕河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