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丁香试图把童童从酒吧的舞台上拉下来,对每一个曾经经历过或正在经历象牙塔的孩子而言,大学校园,才是最纯净的土地,哪怕时间已经用奇形怪状的方式在侵蚀这块喧嚣都市里的最后净土。我突然觉得从此自己肩上的担子有些重了,如果我真得让童童进入我们的乐队,那么,阿森、小田还有我,我们三个人这副玩世不恭的愤青嘴脸恐怕真的得收敛一下了,毕竟,培育祖国的花朵,可不是随便哪个花匠拎把铲子就能上的。
列车通过隧道,周围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车身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动,我感觉那个柔软的身子冲进了我的怀里。
列车冲出了隧道,光明重回车厢时,丁香正羞涩地从我怀里挣扎开去,她捋了捋头前散乱的碎发:”真不好意思,车晃得太厉害了。”
我几乎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从怀中挣扎出来,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永远能在我的怀抱里,可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这不是一个适合表白的时刻,我只能看着丁香,眼里充满怜惜:“没什么,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站不稳的时候,只要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我看着丁香那晶莹剔透的脸庞,突然很想帮她别起散落在耳边的碎发。
丁香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她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
“三石,其实,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看着丁香,她也看着我,那是种心灵相通的喜悦。
正当有一种情绪进行到可以让人想入非非的地步时,列车居然停了,广播不合时宜地响起:“各位乘客,本次地铁的终点站三石河到了,请各位乘客按秩序下车。”
人流涌动,我和丁香几乎是被挤出来的。尽管人流如潮,可到了地铁口,所有的人仿佛流进大海的小溪,很快就消失在四面八方的街道里。很多时候,生活就是如此,它让你和很多人相遇,让你在一个漫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时间里和许多陌生的人相对无言,可当分离的那一刻终于到来时,你才发现,原来擦肩而过,只是如此短短的一瞬。
走出地铁口,清凉的风迎面吹来。仿佛一杯冰镇可乐,让人浑身舒服了很多。我和丁香肩并肩走在路上,丁香的鞋跟清脆地敲打着路面,一如童年时清脆的歌谣,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走过一段小路,她突然弯腰捡起什么东西,轻轻地放入我的手心,我摊开手掌,发现那是三枚形状各异的小石子。
“三石,你看,每一块石头都有不同的形状,所以,生命也不止一种形状。”她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微笑着转过脸去,鞋跟清脆地敲打路面,继续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我在她身后,手心里攥着三枚小石子,心里,有一圈涟漪正荡漾开去。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这是个漫长的夜,可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它又是短暂的一夜,在我的生命中,这一夜意味着里程碑式的改变:乐队得到了一个新的乐手,而我则得到了新的生活。
丁香在我前面轻快地走着,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来冲着我,“三石,你要好好收着这三块石头哦,因为,它们,是我送给你的哦。”
我惊喜地跟在她身后,手心里的小石子渐渐捂得发烫,一种感情也突然越加灼热地在我心头燃烧着,我几乎有些呼吸急促,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头。一种突如其来的勇气终于促使我快走几步,来到丁香面前,丁香几乎被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的脸这么红?”
“丁香,我……”
丁香停住了脚步,那是一根水泥柱子的路灯底下,鹅黄色的光晕正从我们头上一圈一圈地发散开去,马路在光晕圈中向前伸展开去,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的脸涨得愈加通红,“丁香,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对你说……”
丁香看着我,她的脸突然也红了起来,呼吸一样的急促,她的手绞在胸前,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如果那一刻,我只是简简单单地说出那四个字,或许,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我可以轻轻挽起丁香耳边的碎发,把她揽入我的怀中,而画面就可以定格,我和丁香的故事就可以以一种甜蜜的方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