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地上,在人行道上伸展开来,脚就在电话柱子底端。第四枪,也是最后的一枪,致命的一击直射入他颈后,这枪跟其他枪一样响,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很难说他在那里躺了多久,流了多少血。照理,从尸体里不会流出太多血,他心脏的伤口应该很快致命,但我猜不出在心脏停止跳动之前,从肝脏流出来的血有多少。总之他躺在那里,先是血流满地,逐渐不流了,直到有人拿起摇晃的听筒打电话报警。
汤姆?萨德斯基给了我他哥哥租房子那幢楼的地址。从街旁弯进五十六街,看一幢廉价红砖公寓,它的右边是另一座同样的公寓,左边则是布满碎石的空地。一段楼梯往下通到地下室的入口。楼梯底端的门有一个玻璃窗,设在眼睛平视可及之处,但我什么也没看到。门是锁着的。看起来要撬开并不难,不过我并没尝试。就算门没锁上,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想进去。
我走回五十五街与十一大道的交汇口,拿出笔记本简略画下现场。在霍尔茨曼被杀的街口有一个本田汽车代理商,过街则是米达斯汽车用品特许经销店。我记起汤姆?萨德斯基的假设,试着想象如果是其他人干的,乔治可能会藏在哪一处阴影里?我没有看到任何门廊,但在本田汽车展示场的进口处有一个地方,有人可能站着或蹲着不见得会引起注意。那里有一个垃圾桶站在街角,离公用电话不到十码,对面沿着米达斯专卖店的路边还另有好几个垃圾桶。
我离开埃莱娜的公寓时仍是阳光满地,等我到达谋杀现场却已是一片阴云,现在的天空更是逐渐暗了下来。温度也随之下降,让我想到我身上的夹克可能不够暖。我得回旅馆换衣服,顺手拿把雨伞以备万一。
但当我走上第九大道时,一部公车刚好到达,我追过去顺利赶上。说不定不会下雨,我告诉自己。说不定太阳会再出来,大地又重回温暖。
真的。
走进休斯敦街的房间时差不多十二点半了。我在保丽龙杯里倒了咖啡,从一只有缺口的瓷盘拿了几片饼干,找把椅子坐下。有人站起来念戒酒协会的开场白,接着介绍主讲人。
这个团体大部分是同性恋者,话题的焦点多在艾滋病和HIV上。一点半时我们牵手静默一会儿,接着念平静祷告词。我右边的一名年轻男于说:“你知道那些不可知论者是怎么休会的吗?他们先静默一会儿,接下来再静默一会儿。”
我穿过苏荷区,停下来买了一片西西里式比萨和一瓶可乐。里斯伯纳德就街在卡纳尔路的南边,不过两个路口的距离,简的家在一栋六层建筑的五楼,夹在两栋更大更新的建筑之间。我先进门厅按铃,然后走回人行道等她开窗把钥匙丢下来。
从我第一次遇见她那晚起,之后有好几次她都是这样做的。有一阵子我有她的钥匙。我最后用的那一次是一个下午,我来收我的东西。我在两只购物袋?塞了衣服,把钥匙放在厨房的台子上的咖啡机旁边。
我抬头向上看。窗子开了,一把钥匙飞了出来,击中路面,弹起来,哗啦哗啦翻滚,终于静止不动。我捡起来,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