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不算大。”
比埃莱娜大一点,又比我小一点。我说:“我猜她至多只能活到这个岁数了。”
“太悲惨了。”
“之后我回到我的房间坐在窗边看雨,想喝一杯。”
“这倒是很意外。”
“我从来没想要真去喝一杯。我知道这不是我真想要做的事。但我的欲望非常强烈,就像我记得的一样。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吵着要酒精。”
“谁在这种情形下不会想喝一杯的?不然怎么会有酒?难道这不是他们把那玩意儿装在瓶子里的缘故?但只想想却没喝,这是一桩好事,真能这样,纽约市一个星期只需要举行一次戒酒聚会,而且在电话亭里就足够了。”
如果你可以找到一个电话亭的话,我暗想。它们已经消失了。但我干嘛想电话亭呢?
“当你不想喝酒的时候,不喝不算什么,”他继续,“但让我惊异的是,在我们真想喝的时候,我们还能保持不喝。这让我们更坚强,让我们有进步。”
哦,对了。今天早些时候,我站在五十五街与十一大道交汇处看着霍尔茨曼临死使用的电话时,我一直在想着电话亭。现在城市里不再有电话亭,超人到哪儿去换衣服?
“我相信每当我经个一段困难的阶段,我都从中获得些什么。”吉姆说,“‘我必须往前走,我无法往前走,我会往前走。’我忘记是谁说的了。”
“爱尔兰作家塞缪尔?贝克特。”
“真的吗?噢,整个治疗法就在这十个字里头了,我必须戒酒,我无法戒酒,我会戒酒。”
“那是十四个字。”
“是吗?‘我必须戒酒,我无法戒酒,我会戒酒。’好吧,十四个字。我在此接受纠正。啊,凉面刚好到了。来,吃一点,我一个人没办法吃完。”
“它们只会白白搁在我的盘子上。”
“那又怎么样?每样东西都有去处。”
服务员来收走我们的脏盘子时,吉姆说以一个声称没胃口的人来说,我的表现算很不错。都是为了那些筷子的缘故,我解释。你希望自己表现得很会使用它们。
我说:“我还是觉得非常空虚,吃东西并不能解决。”
“你有没有为她流泪?”
“我从不哭。你知道我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的事?当我第一次在聚会时开口,而且承认我是个酒鬼时。”
“我记得。”
“并不是我现在忍着不哭,我很愿意痛哭一场。但我就是这样。我并不打算撕破衬衫,跑进林子里跟铁人麦克和别的男孩子一块儿打鼓。”
“我想你的意思是指铁人约翰16。”
“是吗?”
“我想是的。铁人麦克是那个芝加哥熊队的教练,我可不认为他会是了不得的鼓手。”
“专门是玩低音乐器的,嗯?”
“我是这样猜想的。”
我喝了一点茶,说:“我一想到要失去她就不能忍受。”
他没说什么。
我说:“简和我分手的时候,当我们终于决定不再继续,我搬走我的东西,把钥匙还给她的时候,我记得我告诉你我有多难过。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话吗?”
“希望我当时说了些有意义的话。”
“你告诉我很多关系并非结束,它们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
“我是这样说的吗?”
“不错,而且对我很有安慰作用。之后那几天,我把这句话像金玉良言一样放在心上过来过去。‘很多关系并非结束,它们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这让我不觉得太失落,让我不觉得有一样很珍贵的东西从我的手里被人拿走。”
“说来好笑,”他说,“我不但不记得我们曾有这段谈话,我甚至不记得我有这样的想法。但我很高兴对你是种安慰。”
“是种安慰,”我说,“但过了几天后,我感到这种安慰的无奈。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改变了。两个人从一起度过半数的夜晚,一天至少说话一次到两个人尽量避免见面。其实我们不再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