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捋起袖子,将光胳膊放在空气里,过了一会儿说:“天气已经凉了,太阳快要落山了,他们马上就要出来了。”
茫问:“谁?”
“我们村里的孩子。每天傍晚,我们都要到这里玩耍。”
没有过多久,村口走出了一个男孩,他大声地喊道:“大狼!”
这边这个男孩便转过身去答道:“哎,树,我在这儿!”
大狼说:“他们来了。”
茫和瑶朝村口看去时,就见从村口络绎不绝地走出一个又一个孩子来,有男孩,有女孩,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一根拐棍,一个挨一个地往这边走过来――这边是一片田野。他们都是瞎子。他们摸索着往前走,但速度并不很慢,看来,他们是经常走这条路的。他们一路走,一路唧唧喳喳地说话,像一群傍晚时从四面八方飞回到林子里的麻雀。
这些拐棍一律用竹子做成,点击地面时,发出一片笃笃之声。
他们有时候只由最前面的一个人探路,而后面的人都将竹竿收起前后牵拉着,那时连接起来的竹竿,就像一根长长的绳子,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一支细长的队伍,一支排列有序的队伍,像一条溪流朝田野流淌过来。
茫看到,一轮浑圆的太阳,正在西坠。
大狼用手抚摸着黑马的鬃毛,对茫与瑶说:“今天我们玩‘抓强盗’,你们也与我们一起玩吗?”但他很快想到茫与瑶并不是瞎子,“你们不能和我们一起玩。”
孩子们都到了。
都是一些漂亮的女孩与漂亮的男孩。
他们将竹竿一一放在地上。
大狼将黑马拴在树上,加入到了孩子们的队伍。
这个游戏似乎很简单。想象情景是这样的:一个漆黑漆黑的夜晚,谁也看不见谁,一些人守卫着大门,一些人――强盗,则要悄悄溜进大门将里面的宝物偷出;这些强盗或是干脆就根本无法进入大门,或是进去了并将宝物偷到了手,但又被看守人觉察到了,于是便开始在一片黑暗中追逐;不远处就是强盗的山寨,若是强盗逃进了山寨,就算赢了,若是在还未来得及逃进山寨之前就被看守人抓获了,就算输了。再玩下一轮时,赢的继续做强盗,输了的就与看守人互换角色,而看守人就成了强盗――谁都想当强盗。
游戏开始之前,先要分派角色。决定的方式很奇怪,茫和瑶看不太懂,好像是猜手中的石子数量,猜对的,就当强盗,猜错了的就当看守人。
不久,游戏开始了――
两棵大树之间的空隙算是大门,看守人一字排开。门很宽,几个看守人不足以将大门完全堵死,必须不停地伸开双臂,移动脚步。
强盗们高兴地散落在各处,伺机而动。
双方都十分紧张。
没有一点声响。他们不是靠眼睛,而是靠耳朵来判断情况,于是一个个都显得聚精会神。他们的耳朵似乎要比常人大一些,并且都有点儿飞张开来的样子。他们就是用这样的耳朵在细心地捕捉着四周的动静。
茫和瑶虽然没有参与这场游戏,但作为旁观者,他们同样紧张,既为看守人紧张,又为强盗紧张,既希望看守人看守好大门,又希望那些强盗能一个个溜进大门去偷得宝物并且不被发现。
所谓宝物就是那一根根竹竿。
强盗们在蹑手蹑脚地走向大门,他们的脚步极轻,像兔子走过草丛。但看守人用他们的耳朵还是听到了轻微的沙沙声,露出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
有一个强盗已经靠近了大门,与一个看守面对面地站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远。然而他们竟然互相都没有觉察。
茫和瑶很着急,但却不知道究竟为谁着急。
看守人终于觉察到鼻息声,一下扑了过来,而那个强盗忽地听到了一股风声,机灵地一闪,躲过了看守人,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大门。他拿到宝物后,并未立即跑出大门,为的是避免一头撞到看守人身上。他极其沉着,先蹲在那里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