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因父子在沉默中用完了晚餐。朱纳一声不吭地在边上伺候着,晚饭后,又一声不吭地将桌子收拾干净。警官把鼻子凑到鼻烟盒内的棕色烟丝上,深深地吸了撮鼻烟。埃勒里先是出神地盯着手中的烟,随后又看着烟斗,接着,又将目光移到了烟上。一切动作都是在沉默中完成的。这种饱含着默契的沉默在奎因家已是司空见惯的了。
终于,埃勒里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壁炉。警官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觉得,”他沉着脸,失望地说,“这一整天算是白白浪费了。”
埃勒里皱起了眉头。“爸爸,爸爸,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幸亏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工作压力又大,否则的话,我真要生你的气了。”
“因为我的迟钝 ”警官眨着眼问。
“不,因为你一向活跃的思维竟然失去了活力。”埃勒里扭头对父亲咧嘴一笑。“你是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你看来毫无意义 ”
“突袭失败了,斯普林格溜走了,从这些人的证词中根本看不出任何明确的东西――我不明白有什么可庆贺的。”警官回答。
“好了,好了!”埃勒里皱起了眉头。“或许我太乐观了……但整个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
他一跃而起,拉开抽屉,在里面翻了一阵,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笔记。他迅速地翻看了一遍,警官看着他,目光中满是疲惫与困惑。终于,他将笔记塞回了抽屉里。
“一切都结束了,”他宣布,“一切都结束了,只差审判和――证据。我已掌握了所有线索――确切地说,是所有揭示杀人凶手到底是谁的无可辩驳的线索。但它们无法构成确凿证据,而这恰恰又是我们那些令人肃然起敬的法庭和诉讼程序所要求的。碰到这种情况,你说该怎么办,爸爸 ”
警官皱了皱鼻子,像是对自己深恶痛绝似的。“我估计,在我看来如迷宫般复杂无望的一件事,对你而言简直就简单明朗得有如一条通天大道。这太可恨了,儿子!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怪物,让自己的晚年不得安宁……”
说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同时将一只微颤的手搭在了埃勒里的膝上。
“好孩子,”他说,“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是什么话,”埃勒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连你也变得多愁善感了,爸爸……”父子俩暗暗地握住了手。“喂,听着,警官!你得帮我拿个主意!”
“好的,好的……”老奎因向后靠了靠,稍稍有些难堪。“你手头有个案子,你已经了解了真相,但却没有证据。怎么办……用恐吓的办法,儿子。就像你下注吊一对四一样,开牌时,却发现结果恰恰相反。那么,你还可以再下注。”
埃勒里看上去心事重重。“我一直在犹豫……我的天!”他双眼一亮,突然有了主意。“我可真傻!”他立刻欣喜地喊道,“我藏着一张好牌,但却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恐吓 我们将给那狡猾的朋友来个措手不及的打击!”
他抓起电话话筒,犹豫了一下,递给了警官。老先生看着儿子,虽然面带愁容,但目光中却饱含着慈爱。
“这是一张重要人物的名单。”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潦草地写着姓名。“爸爸,你负责牵头怎么样 我得把这些烦人的笔记背下来。”
“时间定在……”警官顺从地问道。
“明天早上九点三十分,”埃勒里答道,“你可以给地方检察官打个电话,让他把我们的老朋友斯普林格抓起来。”
“斯普林格!”警官失声喊道。
“斯普林格。”埃勒里答道。屋里随后便静了下来,只有警官打电话的声音时不时地打破这片静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