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爸爸出事之前的那个夏天,一切似乎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我们从盖恩斯维尔镇杂货店老板阿布若斯科特先生那里听说,国际造纸公司经营惨淡,正准备出售名下的部分土地。爸爸说我们居住的那片森林一直属于这家公司,但由于公司太大,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但如果公司把土地卖给一些小地主,我们很可能会暴露。
我能看出来爸爸很紧张。他告诉我不能再去溪边的水潭游泳,除了取饮用水或者检查陷阱,我必须留在住所周围。因为不能游泳,那个夏天似乎特别地热。我们会整个下午都坐在屋子里,浑身涂满用橡果煮出来的单宁酸汁,防止寄生虫和蚊子的叮咬。他要我练习朗读,自己则在一旁用荆棘做鱼钩、把木棍绑在一起做捕捉鲶鱼的陷阱。
在我们去过阿布若斯科特先生那里之后不到两周,测量人员就在我们去检查陷阱的时候找到了我们的住所。当我和爸爸返回的时候,透过树木的缝隙,我们看到了他们的橙色背心。我们赶紧躲进树丛里,看着他们在小屋附近走来走去。他们在那里停留了大约一个小时,乱翻着我们的东西。我问爸爸,他们是不是政府,爸爸说他们不是,但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们要对他们开枪吗?”
“不。”
“但既然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
“需要开枪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怎么才会知道?”
“我会告诉你。”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爸爸就叫醒了我。“起来吧,”他说,“我们得去镇上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对于要去阿布若斯科特先生的店感到非常兴奋。这是我可以接触外
界的唯一机会。但我小心地将这种兴奋隐藏起来,不让爸爸知道。因为他说,我们这种生活方式最怕的就是被外界看见,一不小心,政府的人就会盯上我们。对于爸爸来说,他肯定不愿意看到,我因为能去一趟杂货店就感到兴奋。
“爸,我们要带些东西去卖吗?”
“没时间了,快把裤子穿上。”
太阳刚刚升上树梢,我们就开始了去阿布若斯科特先生那里的长达六
英里的旅程。我们以前卖动物的毛皮给他,但他已经有三年多没买过了。伯明翰那里有一些用毛皮做衣服或饰品的公司。他说,要把这些东西运到伯明翰去还不够他的油钱,因为价钱被压得太低了。从那时起,我们改为卖肉给他,还有一些我们在园子里种的蔬菜,然后我们用这些钱买一些我们需要从外界获取的东西。
这一路大部分的时间都走在森林里。只有最后半英里,为了避开沼泽,我们需要走上公路。爸爸说这没关系,因为这段马路又直又长,无论车从哪个方向来,我们都能听见。在他们看到我们之前,我们有时间躲进路旁的沟渠里,安静地躺下来等他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