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李天球告诉我的。”

“李董事长？”

“他是我丈夫。”

“哦？！”

二世狼狈地拎着小包走出了看守所大门，没想到是竹青迎上来，他原以为是鸭鸭保释自己出来的。上车后，两人什么话也没说，竹青带上墨镜，专心开车，二世贴玻璃窗望了望看守所类似乡村祠堂牌楼的门楼，灰灰的院墙，半伸出墙外枝干光秃虬劲的老樟树，那上面的乌鸦窝像个大黑点，二十多天在小黑屋里他常常看这个乌鸦窝，白天看，月夜看，只是没有一次看到乌鸦。二十多天恍似做梦，很是疲惫的。询问，询问，询问，公安态度倒不错，就是问得他头皮发麻，身心疲惫。本来莫名其妙撞上个富婆，又莫名其妙被潜逃的富婆牵连进看守所，他知道什么呢？公司财务不知，准夫人做什么生意不知，准夫人忙忙碌碌干什么不知，自己只是陪她出外吃饭，会客，睡觉。一年多了，过去从未认真想过，在公安启发下，挖空心思想一想还真有些空虚，空白的感觉，似乎人生断了链子。

车子在一个普通陈旧的小区停下，没有电梯，走上六楼，一室小居，一床一桌，几个凳子，还算洁净，看样子长久未住人了，屋内空气都飘浮出陈年霉味。“这是我初来上海住的，你暂时就住这里吧。”竹青边说边忙活起来，却不与他说近来的事。

看着二世吃饱喝足，有了精气，竹青端过凳子坐在小方桌他的对面，二世熟知那种习惯性地双手托腮，长睫毛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你，“你怎么跟那个女人搞到一起去了呢？”二世略一怔，呷了口热茶，歪头想了想，浮出初认识准夫人的一幕：

好像从邱老师所住小区不辞而别后，二世在一个饭店送外卖，辛苦是辛苦些，可活络多了，蹬上三轮四处转，看各式各样的西洋景。一天中午，送饭的路发生了堵塞，爱凑热闹的他拨开人墙钻到前面，看一个中年妇女正与交警吵架，都说开车的怕交警，这女人真横，就像古小说写的“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直指交警鼻子，唾沫乱飞。“谁看到我行左行道啦，谁看到啦，你拍到了吗？”“这一段正好没摄像头。”“那你不能平白无故说我行左行道，打官司还要证据呢，交警也需讲理！”“谁证明你是走右行道的？”交警估计被这少见的强势搞昏了头，随口这样反诘。

“我看到的！这位大姐本来走的就是右行道。”看到四周一阵沉默，这女人和交警都在向众人求助，平地一声吼，好事的二世不知哪来的冲动。“看看，还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女人看有人支持自己，来了理，声音也高了八度。接着围观的群众也跟着瞎起哄，交警反倒成了受审者，只好放这女人走了。

“你那天怎么想起帮我解围的？”“我看你漂亮。”这倒是实话，在好色的二世眼中，这女子，要脸蛋有脸蛋，要条子有条子，要肤色有肤色，蛮横中透出一股骚劲。本来就不长的短袖，臂高高抬起，腋下连胸微露泛白，二世喜欢这样的！过瘾，下意识拔刀相助出此英雄救美之壮举。竟没想到由此脱离了外卖生活，并当上了挂名的总经理助理，还有了准夫人。

竹青说：“这女人倒不算太坏，就是心太野，胆太大，气太横，李天球也是忍受不了才同意离婚的。出生乡下就乡下吧，不认账；混到上海本不错了吧，不满足；年纪大就大吧，偏装嫩。你又迷她漂亮，不知道那都是人造的，她前后六次去韩国整容，挨过十八刀，鼻子，眼袋，腮帮，嘴，牙齿，都是假的，连胸和屁股也是垫的，皮肤每年要修两次。我那有她过去的照片，什么时候让你看看。捅了这大漏子，往哪里跑呀，还好你什么都不知道。过去就过去吧，你正正经经地干事，成个家，依你的聪明能干会好的。天球让你上他公司上班，他也知道我们过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