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鸡飞狗跳(……)的中学同学聚会终于要结束了。
因为Jim跟李雷的不愉快提前结束也是原因之一,这真叫人遗憾,我感觉不好意思,有些对不起Lucy和Lily,以这样的方式收尾肯定是她们非常不想看见的。
Jim坚持要送我回学校。
魏华不肯,怕路上出什么事。
“你是对我不放心吗?”Jim质问魏华,“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嘛。”
这句话经Jim说出来还真具有戏剧效果,周围的人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一个个咧开嘴笑,就算这样,魏华还是坚持送我回校。
但毕竟我和魏华的学校不是同一个方向。
所以路走到了一半,穿高跟鞋的魏华终于受不了了。她看着一路上闷不做声的我跟喋喋不休的Jim,终于防线崩溃了,但临走还不忘威胁Jim。
“你要是敢对我们家梅梅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Jim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主动掏腰包给魏华打车回去。而我不知道的是,在Jim为魏华关上车门欢天喜地地庆祝这个超级无敌大灯泡终于消失的时候,出租车上的魏华不顾司机师傅诧异的眼光,两只手捂住嘴,大声地哭出来。
那么多年。
从十四岁那一年第一眼看见就开始的喜欢。
Jim的潇洒和俏皮,像是一枚枚可爱的印章印在魏华的心上。
可是,中学时起就曾被Jim找到帮助他参谋如何追求别的女生。而这样配角的运气,即便到了今天,仍旧没有改变。
仿佛是为了配合魏华的情绪,天空便哗啦哗啦地下起雨来。而我不知道的是,在那个暴雨滂沱的雨夜里,李涛一次又一次用唯一的一条胳膊推开他的女朋友,把那个女孩子推倒在泥泞的雨水里。
他一改往日的文质彬彬,像是发怒的小狮子。
女孩从地上爬起来,一次次往李涛的怀抱里撞去。
“为什么?”她绝望地问,“我做错了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李涛木然地站在雨水里,冰冷的雨水沿着脸颊往下滑落。
“我们分手吧。”
女孩跪倒在李涛的脚下。
天空是暗无天日的黑。
整个城市被悲伤的雨水困在这个潮湿的雨夜。
最后一次送女友回到宿舍后的李涛深一脚浅一脚踏着雨水往回走的时候,眼泪跟雨水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脸上纵横,之前铁汉无情的表情荡然无存,他就像是一个无辜又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啊啊地发出单调的哭声。
他没能告诉任何人的是,就在下午的同学聚会上,在他送李雷先行离开的时间里,接到了女朋友父母的电话。
他们说,他们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跟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无论那个人是谁,无论他是多么优秀。
“所以,拜托你跟她分手。”那个人命令道。 “鬼天气!”Jim嘟囔着。
他脱下衣服为我披在身上,可还是不行,雨太大了,计程车也很难叫到。Jim提议到前面的那家酒吧去坐一会儿。
我非常抗拒去那样的场所。
从小到大,电视、教科书或者小说里,很多那样的场所都跟情色有关,我抬眼看了看Jim一张色兮兮的脸摇头拒绝。
“你怕什么,就去那里躲一会儿雨。”
Jim抬手指着前方。
我顺眼看过去。
是不是那一眼才是那个雨夜里悲伤的最强音。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口。
Lucy跟李雷就像是生离死别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大雨将他们两个人淋得一片精湿。隐隐约约能听见李雷在安慰对方。
“别哭了。”
Lucy却哭得更加卖力。
脚甚至用力地跺着地面。
我简直被这一幕雷到了,整个下巴就像是脱臼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强忍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转身就走,Jim大声喊我:“韩梅梅,下这么大雨,你朝哪走呀?”
我确认,那个叫李雷的男生,从Lucy的耳尖偷看过来,一直瞄到了我的背影。
我埋着头。
不顾一切,朝前走。而还有更多更多的事发生在这个大雨苍茫如幕的雨夜。
我并不知道。
但我永远记得那个刻骨铭心的雨夜。属于分别、伤感、误会以及爱情。
这是我们的青春。这是我们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