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我已在拉萨河畔。路旁杨树有了枯萎的色彩,阵阵凉风拂过,闪亮的叶子沙沙作响,泛着微波的河水静静流淌着深邃的幽蓝,沙洲上的荒草却是一片明媚的绯红。7月12日离开拉萨时闪过的念想提醒着我——此去风尘数千里,归来时,盛夏已不在,初秋似已来。
傍晚,在距拉萨约20公里的地方,鬼使神差般地再度爆胎。卸掉行李拆下轮胎仔细检查,才发现一颗像流星锤一样的小刺儿扎在外胎上——这一发现,拉开了我在西藏的爆胎梦魇,此乃后话。
夜色中回到拉萨的怀抱。罗布林卡、布达拉宫一片灯火辉煌,拉萨正陶醉在一年一度盛大的雪顿节中。
回到驴窝,舟舟已从尼泊尔返回数日。整理照片的时候,老刘看到我的冈仁波齐不断地自言自语:“人品问题!人品问题!”老刘的话中夹着一丝沮丧——他贴在墙上的摄影作品中确实欠缺了震撼灵魂的景象。在西藏,一座山、一个湖或某一个地方,被千千万万人记录在照片中往往各有风情,但最美的一定得在特定的季节,有特别的光线和非凡的云霞来配合,而这些都仰仗于机缘巧合。老刘作为一个职业摄影师,对这些当然比我们寻常旅行者更在意。
第二天,舟舟带来个小妹妹,也是单车来到拉萨的。晚上,窝里来了很多老刘的朋友,得知我独闯阿里归来,正好热闹一下算是接风洗尘。我们从一楼喝到二楼,喝酒的人随着酒瓶子的增多而减少。这才注意到那个叫莎莎的女生,双眼迷茫,酒兴不减。我以为只有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才会以流浪的方式来到拉萨这个地方,可这小丫头的神情否定了我的看法。
又一天,莎莎也带来个女孩,驴窝顿时热闹了许多。虽然白天看不到她们的身影,每到夜晚基本上都能凑到一起,这是驴窝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大伙儿边喝酒,边聊怎么来到了拉萨,也说荤段子,也偶尔哈哈大笑着就落下了眼泪。
莎莎刚大专毕业,没能接到本科院校的录取通知书,想到家庭的淡薄与冷漠,一时间百感交集,茫然无助,在偶然得知朋友的单车进藏计划后就毅然决然地跟随了他们的步伐。一个未经训练的小女子,在8月的川藏线上面对艰辛和危险表现出怎样的坚强,我不得而知,但当她再次喝到迷蒙的状态,轻描淡写地讲起自己一次又一次恣意地骑行在高天阔地的风雨中,任凭泪水和着雨水流淌在脸颊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她红红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她偶尔也搭车,不过到底还是坚持来到圣地拉萨,虽然她并不是为了单车川藏线而来。我从来没有像大哥哥那样关怀过她,尽管她就靠在旁边,我总是像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般,与纯真的东西保持着谨慎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