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上许许多多通俗的格言,这些格言与宋人生死不离, 生时指点迷津,死后警醒来世。这又潜移默化地养成了中国人“忍一刻 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秉性,充满道家意味的风格。宋人在忍与退中让出了半壁江山,国都由北南迁至临安(今杭州)。
北宋与辽,南宋与金,“和平共处”,委曲求全。采取守势的大宋王朝 竟然也颤巍巍地度过了三百多年。枕在宋瓷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它所拥有的天地记录着宋人的 生活哲学。宋人对生活的寄托流露在酒肆茶馆,宋枕则装有宋人身心放 松、与世无争的心态。追求琴棋书画,追求醉乡酒海,在风花雪月中高 枕无忧,宋人的祈盼却不能永远保证“家国永安”(宋枕语)
??我藏有一文字装饰宋枕,虽略有残,但仍喜爱。枕为八方形,呈 现腰圆状下弯,写字方向与枕垂直,这与一般文字枕有异。字虽竖写但 须从左读起:“长江风送客,狐馆雨流人。”此枕颇值得玩味。内容为 传统对联形式,长江对狐馆,专有名词对专有名词;风送客对雨流人, 平仄对仗工整自然。上句明白无误,送客为来,但下句“狐馆”一词费 解。雨流人的“流”与“留”通假,有“流连忘返”为证。狐字只有两 解,一与狐狸有关,狐疑、狐臭、狐仙等等,另一解为姓氏。狐馆不论 是什么馆,应与狐狸无关,否则谁还敢进入?那么,只剩一条路了,即 狐姓人开设的馆。也许是茶馆酒馆、餐馆旅馆,当然也不排除是妓馆。 反正是一个让客人驻足、狐老板收费赚钱的地方。这地方应该在长江沿 岸,否则风怎么能送客于狐馆?这地方还应该常常霪雨绵绵,否则雨怎 么能留住人?无论在长江的上游中游下游,都离这枕的产地磁州(今邯 郸)很远。当时这类定烧的商品往返一趟并非易事,由此可见狐馆应该 为当时当地的一大名馆,与长江去对也就不为过了。
狐老板作古已近千年,此枕是否陪他下葬还是陪他的亲属甚至客人 下葬均未可知。但有一点不言而喻,瓷枕已被淘汰,现在博物馆内供学 者研究,供观者欣赏。
宋朝有个著名的史学家叫司马光,他幼时聪慧,机敏过人,破缸 救人的故事在中国可以说妇孺皆知,流传千古。成年后的司马光编纂了 一部巨著《资治通鉴》,全书洋洋三百余卷,贯串一千三百六十二年史 事,至今仍是史学界重要的参考研究资料。可有一点恐怕鲜为人知,这 部鸿篇巨制的编纂者,常睡警枕,就是那种十分不舒适又睡不踏实的 枕 头。
往事越千年。今人的枕已科学化了,讲究材料与质地,讲究舒适与 合理。前面说过,瓷枕年代越近,体积就越大。按照这个思路,枕越做 越大,如今的鸳鸯枕长尽可同床宽,看来也没逃出历史发展的趋向。其 副产品——枕旁风当然刮得就更加情意绵绵,这一点却是有追求的宋人 没能享受上的。
宫花拂面倾城色
粉彩作为陶瓷的主要品种,最后一个登上历史舞台。康熙晚期,当 清朝的江山已呈稳固气象,景德镇的窑工们奉迎统治者,创烧出了一代 风华的粉彩。历经雍正一朝的发扬光大,到乾隆时粉彩已是妩媚多姿, 成为陶瓷大家族的重要成员,以致乾隆以后,粉彩数量骤增,有撼动青 花霸主之倾向。
以审美层次来看,粉彩处在金字塔的底层,具有最广泛的大众基 础。这是粉彩自诞生起就备受欢迎的原因。在表现色彩的层次上,粉彩 抓住了自然界色彩变幻的根本,强调色彩过渡这一基本特征,一扫五彩 的热烈,专注色彩的柔和及过渡,将瓷器上的人物、山水、花草鱼虫、 翎毛走兽,自然界中的一切真实的特征展现,这就是艺术美学的原真性 追求。从这点上讲,粉彩是唯一的。这个唯一性成就了粉彩后起之秀的 地位。景德镇彩瓷诞生并不算晚,几乎与青花同步,如果把青花视为水 墨,彩瓷则是重彩,以五彩发之先河。由于青花的地位,五彩长时间地 未能摆脱青花的笼罩。明代五彩、斗彩两大品种中,青花总要占有一席 之地——青花五彩在有明一代从未有过实质性的改变,斗彩则更不要说 了,无青花则构不成斗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