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节:是什么决定了形式(9)

像野狗一样生存 作者:方力钧


人工作是为了得到认可、荣誉或利益。整个社会有美好的一面,如这些蝴蝶、花朵;另外是不美好的,如苍蝇。但人最终会被各种事物吞噬,不管是被荣誉还是耻辱,被各种复杂的关系所淹没,都会让人遍体鳞伤。身高最高就过了膝盖的高度,观众只能是俯视这些作品,这基本上有点像照镜子。其实每个人在观看这类作品时,你都没办法理清楚自己的情绪。悲怜地看这些人,他们的表情又幸福又无奈又麻木,那么矮又那么丑,看起来又那么无辜,然后你又很恨它的这种赖皮样子。我一直梦想能够通过这些作品把真实的个体在社会里的位置搞清楚,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我的很多雕塑也是努力的一部分。

总之无论多夸张、多变异的形式,它还是因艺术家对现实的感受而来。我不会留余地给观众,让他(她)仔细琢磨作品技术层面的手法,如果作品能冒昧观众熟视无睹的现实,对我来说,是有意思的事。

光头是一个很暧昧的形象

后来我也不断地想,为什么会画光头?也许因为自己留着光头,所以画光头就显得最自然、最具潜意识。关于光头最早的记忆是在十六七岁的时候,那时候在读中专。有一次,为了应对学校校长反对我们留长发,我们全部剃了光头,把校长气得够呛。这个反抗很成功,光头便在我的内心,埋下了叛逆的色彩。我画光头的年龄和心理正处于对叛逆迷恋的状态。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是,无法得到允许公开地站出来表态,无法对周围的环境表示自己的不满,这种隐性的叛逆可能是最合适的一种表达方式。

1988年,我看到了一组太行山农民的照片,发现把他们的头发去掉,正好能对应我当时的心里感受,光头就是从我最早这一组农村题材的素描中来的,可以说是误打误撞。这时候的光头还是农村里现实的农民生活场景的记述,只不过加了一点儿怪异的因素。到了1989年之后,光头基本上就从农村的形象转化成了城市形象,有一个阶段,农村形象没有彻底取消,比如太行山区封闭的石头小山村之类,我有意识地让它重复地出现在背景里面,因为我想在画作中说明世界或者人性并没有改变。再往后,这种背景就不存在了,基本上就变成了海阔天空的、不再封闭的背景。这个时期,我突然发现光头的再利用价值和可能会引发的新的含义。同样是在纸上素描,从形式上而言,是有一个延续性,但在精神层面上来讲,完全是两回事,与之前选择这个形象有了本质区别。一方面,如果顺着乡土这个方向来看,它是个死胡同;另一方面,要是从这些因素来讲,它又是全新的一种状态。就看哪方面能够占上风,看你的发展是往哪个方向去。"光头"是感性的、直觉的,在那一刻只有这种想象才能对应你心里面要传达的信息。接下来我需要找出理由来说服自己和说服观众接受-光头是一个很暧昧的形象。你说不好这个光头是一个什么样味道的人,或者有一个什么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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