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很少吃到巧克力,那东西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绝对是奢侈品。
记得最常吃的一种,长方形,大小也就是半个火柴盒,锡纸包一层,外面再加上有图案的光滑彩纸,印的是猴子老虎等等动物图案。每次顶多能吃到两块。要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从彩纸中推出来,剥开锡纸,展平,再把它放到嘴里,感受滋味。这些事都是用双手干的,像一个仪式。当然,锡纸和包装纸都要夹在书本里压得整整齐齐。这种巧克力让人印象深刻,可我总共没吃过多少,那些经年攒下的包装纸也就二三十张。
还有一种,是小小的半个球形,散装,上面有螺纹图案,味道要淡一些。现在的超市还有出售的,只不过分成黑白两种。
不过在巧克力上,我还是能有些特殊待遇的,原因是我老爸是空军。当然他不飞,可他的哥们中有很多飞行员。这样,每年我妈带我去探亲的时候,我都能吃到专供飞行员的巧克力——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巧克力。长长的一条,只包着一层金色的纸,没有任何标记。咬一口下来,真香啊。
那些飞行员很辛苦,如果家属随军,每天执行任务下来后,先
要给家人报平安,要是回去晚点就会引起家人的严重焦虑。但多数人家属是不随军的,所以他们就把组织发的巧克力给我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经常带我去吃飞行灶,也就是给他们单开的食堂,那里的每道菜里好像都有肉,类似于后来的小炒一样。
再后来,生活逐渐好了起来,巧克力增加了。比如有了用小网兜装的杂拌巧克力,什么颜色包装都有,有像足球的,也有像鸡蛋的,花花绿绿。有一次,我居然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这么一兜,非常得意。不过吃起来,感觉就是一个甜,浓郁的味道都没了。再后来,就开始流行品牌的巧克力,什么“金帝”之类的,和现在差不多了。不过当时仍然很少吃,“奢侈品”的概念总是深埋在心里。
工作了,挣钱了,对小时候缺失的东西,总想给找补回来。比如我小时候上美术组的时候,总想弄一套《芥子园画传》,可当时买不起,就在书店里眼巴巴地看着,最多翻一翻。后来一发工资,还真就去买了一套,但搁在家里,却没有以前翻得勤了。
吃的更是如此。我尝试了各种巧克力,不是为了研究当行家,就是为了吃。有一次买回一个巨大包装的家伙,好像一个大本子,就抱着它边看电视边掰着吃,一晚上竟然吃完了,结果第二天嘴上就起了包。
在所有巧克力中,我最喜欢有果仁的,其次是纯黑的,最不喜欢的是夹杂葡萄干的。葡萄干和巧克力都是好东西,可裹在一起吃,就没有相得益彰的感觉,反而是互相拖后腿。
有一次去我一个大学老师家送东西,他就招待我吃巧克力。老师生活很讲究,巧克力也是自制的。一块放嘴里,真是浑身舒坦,果仁很多,味道也浓。赶紧请教怎么做,老师很得意地说,先把果仁砸碎了,放在一个大盘子里,然后把巧克力(就是去超市买的便
宜散装的那种)在烤箱里化开,把黏稠的汁液浇在果仁上,晾干,就成了。
早知道的话我也就这么干了。这么简单聪明的法子,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老师,就是老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