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结束了“加勒比假期”回国后,我和秘书同样对这个意外报以一笑。我们还达成了一项协议:从今以后,她要时刻了解,而不仅仅是“看看”我的去处,至少我们得一起努力,让我到达离目的地不太远的地方。
相比较而言,孤独能够减弱我们忽视小挫折、小错误这种不值一提的日常危机的能力。反过来,这种能力的缺失不仅能使我们的社交能力出问题,更能使我们的生理出现危机:孤独对我们的心血管功能造成微小但持续性强的干扰,会为日后的麻烦埋下祸根。这个发现,联系到之前我们曾讨论过的孤独对人体健康长期的影响,说明了即使是再微小的影响,也有足够的时间积蓄力量,兴风作浪。
对年轻人而言,孤独与不健康的行为没有多大的关联。事实上,在年轻人中,社会联系群体的酒精消费(至少包括社交场合的饮酒)比缺乏社会交往的群体多得多。即使到了中年,孤独的人也并不比别人饮用的酒精多。但他们饮食的脂肪含量偏高,从事体育锻炼的时间却偏少。他们和不孤独的人睡得差不多一样久,但效率较低的睡眠影响了他们的复原能力,使得他们在白天更容易感到疲劳。
尽管证据显示,他们并不比社会联系的人生活在更有压力的客观环境中,但孤独的年轻人还是觉得自己的日子更加难熬。长此以往,主观感受“制造”的压力会像慢性自杀那样损耗他们的身体。到了中年以后,习惯性孤独的人很可能真的会比社会满足的人承受更多的客观压力。比如孤独的中年人更容易离婚,更容易和邻居起冲突,和家人也更容易疏远。人到中年后,他们曾主观感受到的艰难的时光不幸成为了现实。
再强调一遍,陷于孤独的人没有做错任何事,就像没有人能对饥饿和疼痛免疫一样,没有任何人对孤独是免疫的。孤独是由遗传选择和生活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决定的,我们通常对此都束手无策。一旦孤独被激发,它会让我们的思想进入防卫模式,能让社会生活中的小障碍看起来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感到孤独时,我们不仅对坏事的反应更激烈,对好事的体验也变得更迟钝。即使我们从朋友或爱人那里得到了宽慰和支持,我们还是会感到事实和自己的期待相去甚远。
进化使一些物种在群体中有安全感,而在孤独时会有危机感。对这些物种而言,孤独和恐惧的感觉会让个体提高警惕。当危险来临时,为了有效地应对生命和躯体所受的威胁,自然使我们具备了使认知迅速转化为生理反应的能力,我们称之为“战斗-脱逃反应”(fightorflightresponse)。而今天的人类所依赖的神经线路等硬件,与几百万年前我们就在用的“打击-逃跑反应”(hit and runstressor)相比,并没有多大的进步。这导致的后果就是,我们的应激响应(战斗或者脱逃)能刺激我们迅速行动,如增强心血管系统的抵抗能力以及分泌大量能使我们的身体高速运转的荷尔蒙。如果我们正在抵御野狗的袭击,这些荷尔蒙能够救我们的命。但是,如果我们应对的对象是持续不断的孤独感,这些化学刺激的腐蚀性将会加速我们的衰老。
幸运的是,破坏自己的身体并不是人类唯一的选择。我们的研究全方位考虑了社会、心理和生物活动的各种组合,包括极为重要的与“战斗-脱逃”系统相反的生理机能 我和我的同事们称之为“休息-消化”系统。我们的细胞和器官经常受压力的影响而产生损耗,而舒适的睡眠则能修复和维护人体的各种机能。也许你已经想到了,根据我们目前的观察,这些维护、修复我们精神和身体的机能,同样受到社会环境的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