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子呼来不下船——诗仙李太白(5)

我辈岂是蓬蒿人 作者:谢柏梁


 

这哪里是在咏花,分明是对花之主人的衷心爱慕。有人说李白曾将这首情诗投到邻女窗前,却被他人拾到,因此给诗人惹出了许多是非。

当然,使得李白作苦苦追求状的女孩子看起来还不算太多。更多的情况是李白与朋友们狎妓纵酒、观妓作乐、带着歌儿舞女们登名山、泛江湖。人生苦短、及时寻欢的情绪经常在诗人的笔下流露出来。且看他的《邯郸南亭观妓》:

歌妓燕赵儿,魏姝弄鸣丝。粉色映日彩,舞袖拂花枝。

把酒顾美人,请歌邯郸词。清筝何缭绕,度曲绿云垂。

平原君安在,科斗生古池。座客三千人,于今知有谁?

我辈不作乐,但为后代悲。

唯其生活在一个追欢买笑寻常事的时代,唯其与美女们接触是这般轻易随便,所以他的相思病才犯得那么高洁,他对几任妻室的情感才显得那么真挚而弥足珍贵。

四、诗友皆挚友

自古以来,同行容易沦为冤家。至若文人相轻的案例,更属比比皆是。

可是李白却是例外。他像水晶一般洁白,通体明彻,大放光辉。他与诗人们交相辉映,共同缔造出光辉灿烂的唐诗世界。

在李白的交游史上,大凡诗友皆为挚友,彼此亲近得有若兄弟。即便对方在某一层面或某一景点上高出一头,就像崔颢在黄鹤楼所题那首经典名诗一般,李白也只会仰视、仰慕乃至全身心地倾倒,而决不会嫉妒、中伤甚至诅咒骂娘。官场永远是那么污浊而黑暗,只有真正的骚人墨客们才永远拥有高洁而光明的心地与天下。

孟浩然(689~740)是一位真正的隐者和诗家。这位襄阳(今属湖北襄樊)人的才学是那么的高超,以致在国家的最高学术机构太学赋诗时赢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据说他与王维交情极深,曾在内署中看望王维。不料唐玄宗御驾突至,孟浩然只得躲在床下。王维不敢隐瞒,请他出来;为了推荐孟浩然,王维请唐玄宗当场一试其诗才。

当着皇上的面,孟浩然在自诵其诗时显然表明了不满情绪:“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唐玄宗也不高兴起来,反问道:“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

于是孟浩然又了无遗憾地回到襄阳去。后来,襄州刺史韩朝宗又曾约请孟浩然一块赴京,为他谋官延誉,但孟浩然厌弃官场、淡泊名利,最终还是失约不去。

这样超凡脱俗的诗人,当然写得出像“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好诗,当然与李白、王昌龄等诗人一拍即合,终身不悔。那次,王昌龄来拜访他。孟浩然有疾在背,却仍然舍命陪君子,纵情宴饮,病发而亡,死也死在诗友的怀抱里。

李白把孟浩然看成是自己追求的楷模。他多次去拜谒孟浩然,彼此谈诗论世,好不相得。所以李白的《赠孟浩然》诗,堪称是他最好的题赠诗之一: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正因为一座座高山险峰矗立在李白面前,所以诗人才能站在峰顶之上采摘云端的佳果,眺望月宫的奇观。任何伟人的出现首先是时代的赐予,盖世奇才的崛起必须有赖于人才群落的整体高峻。包括孟浩然在内,众多灿烂的唐诗星座,众星捧月似的托起了李白这一轮诗界满月。

李白与杜甫的兄弟之交,更是诗史上最为难得的一段佳话。

杜甫(712~770)比李白小12岁,但却是唐代唯一可与李白齐名的大诗人。他们于天宝三年(744年)在洛阳相聚,彼此一见如故,亲如兄弟。他们在齐鲁大地上携手漫游,日则同行,夜则同寝,两位诗坛巨人的身影构成了诗歌史上永远不落的著名风景。

次年秋天,李白与杜甫一要南下江东,一要西去长安,两人在兖州(今属山东)依依惜别,从此世事暌隔,参商相望,再无聚首之缘。

分手之际,李白十分留恋地感叹道:

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

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尽管豪情依旧,但长兄别弟时的那种落寞惆怅之情,却是那么深挚、绵长……

杜甫永远记得李白对他的深情厚谊,永远对兄长充满了景仰敬重之心。他在多篇诗歌中不断地吟咏着李白的诗才。离开的时间愈久,这种思念也就愈苦。《不见》一诗,正是这种心态的流露:

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

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

他才真正能够看到李白在醉酒佯狂的生存状态之下,心深处所涌动着的大悲大哀。他敏锐地感受到俗流庸辈对一位盖世天才必欲剿杀而后已的恶劣风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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