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鬼和蜘蛛(5)

希腊三部曲:全世界最快乐的童年笔记 作者:(英)杰拉尔德·达雷尔


我非常感兴趣,我说我从来没听说过有火鹤媒鸟这种玩意儿。

“我也没听说过,”莱斯利承认,“这是装前膛枪火药的古董,可是尾巴破了,所以可以吹出声来。”

为了示范,他把牛角尾巴凑近嘴巴开始吹。牛角发出一声悠长而宏亮的声音,音质介乎雾号与响哨之间,以战栗的高音收尾。仔细聆听之后,我批评说那听起来一点也不像火鹤。

“对,可是我打赌卢米爱人和哈利甜心绝对不知道,”莱斯利说,“现在只欠你的火鹤羽毛了,借我吧。”

本来我很不愿意出借这么宝贵的珍藏,后来莱斯利解释了要借它们的用意,并且向我担保羽毛一定不会受到毁损。

十点,卢米与哈利出现了,身着莱斯利指示的猎火鹤装:头戴大草帽、脚穿橡胶靴;因为,莱斯利解释,我们很可能会跟随火鹤进入沼泽区。卢米与哈利想到这次探险的可能结果,兴奋得满脸通红。在莱斯利示范火鹤媒鸟使用方法后,那股子热乎劲儿更是一发不可收,直吹得声震屋瓦,搞得狗儿都发起疯来,跟着狂吠长嗥,气得拉里从卧室里跳出来,威胁说如果我们再吵得像个猎狐大队,他就要搬走。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蠢!”这是他砰一声关上窗子以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而且还是对着刚加入乱局,想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母亲说的。

最后我们带领两位猎人进入田野,让他们走了三公里路,感觉到他们猎火鹤的兴致已经有减弱的趋势,便把他们赶上一座极难爬的小丘顶,命令他们躲在一丛荆棘里面,不断吹牛角,呼唤火鹤。他们轮流努力吹了半个小时后,开始有力竭的迹象。到最后,吹出来的声音简直就像受重伤的公象临死前的哀号,跟鸟叫差了十万八千里。

接下来轮我上场。我气喘吁吁,兴奋非常地奔上山丘,告诉两位猎人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火鹤有了回应,不幸的是,它们却停留在东边半里外的一个小山谷里。如果他们快点走,就能在那里赶上莱斯利。

我对他们美国式锲而不舍的精神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穿着不合脚的橡胶靴,一蹦一跳地冲向遥远的山坡,还不时停下来,依照我的指示,上气不接下气地吹着火鹤媒鸟。淌着一身如汪洋的汗水,他们抵达另一座山丘,看见莱斯利等在那边。莱斯利表示如果他俩留在原地继续吹媒鸟,他就可以绕到山谷另一边,把火鹤赶过来。莱斯利把猎枪和装猎物的袋子交给他们,宣称这样他活动会比较方便,然后就消失了。

这时,轮到我们最喜欢的警察费利蒙纳?康塔柯萨出场。费利蒙纳无疑是全科孚最眫、最爱睡觉的一位警察;他在警界待了三十多年,没有升过级,因为他从来没有逮捕过任何人。他向我们解释过,因为逮捕别人超过他生理的承受可能;只要一想到要对罪犯动粗,他像三色堇似的黑眼眸便会热泪盈眶。因此,一到节庆日,酩酊的村民堆中一起口角,你立刻就会看见费利蒙纳很有决心地朝相反的方向晃去。

他喜欢过平静的日子,每隔两星期左右,就会来拜访我们,欣赏莱斯利的枪械珍藏(通通没有执照),送走私烟草给拉里,送花给母亲和玛戈,送糖衣杏仁给我。年轻时,他曾在一艘货船上当甲板水手,学会几句英语,再加上所有科孚人都热爱恶作剧,使他成为最佳共犯。他的表现果然可圈可点。

他左摇右摆地晃上山丘,一身笔挺的制服;每一斤肉都代表法律与秩序,堪称警界之光。他发现两位猎人正精神涣散地吹着媒鸟,便很和善地问他们在干什么。一碰到好心人,就会变成两条哈巴狗的卢米爱人与哈利甜心,立刻高兴地赞赏费利蒙纳异常简洁的英文,然后向他解释原委。令两位美国人惊愕的是,这位面带微笑的胖好警察,脸一抹,就成了冷酷凶残的官僚。

“你们不知火鹤不准射?”他骂道,“射火鹤是犯法的!”

“可是,亲爱的,我们并不想射它们,”卢米爱人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只是想看看它们。”

“是啊,哟!你全搞错了,”哈利甜心谄媚地说,“我们并不想射那些小家伙,只是想看看它们。不射!嗯?”

“如果不射,为什么带枪?”费利蒙纳问。

“哦,那个啊,”卢米爱人红着脸说,“那是我们朋友的……呃……你了解吗?”

“对,对,”哈利甜心说,“我们的朋友,莱斯利?达雷尔。或许你也认识,他在这一带很有名的。”

费利蒙纳冷酷无情地瞪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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