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眼睛一瞪,嘴一撇:“人家不用装就已经是淑女了嘛!”
怪就怪在草莓这样的窈窕淑女(尽管承认这一点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却始终没有君子好逑,即便是到了校园鸳鸯处处漂的如今,草莓依然顽强地推行她的单身主义,理由有二,一曰“Simple is simple, double is trouble”,二曰“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草莓还是个疯狂的女权主义者,神经过敏得不行,一旦听到有男生胆敢嘲笑女生,她就非把对方教训得体无完肤不可。由此闹过这么一个笑话。某日草莓在走廊上听到邻班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男生在说什么“侏罗纪公园”,立马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大声反驳“青草池塘处处蛙”,还没等那个倒霉男生反应过来,草莓就开始口若悬河地把学校小有名气的校草一个一个骂得狗血淋头。那个男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走又不是留又不是,尴尬得不行。甘草看不过,拉拉草莓说:“其实客观一点说的话,我们学校帅哥也不是没有。八班那个班长张天南就挺不错的……”
“甘草你别帮男生说话!哼,你不提张天南还好,一提我就气。张天南,帅哥?拉倒吧!不就个子高一点吗?不就是个小白脸吗?那也能叫帅?你也不看看他那张长满雀斑的脸!就算以青蛙的标准看……”
我一把捂住草莓的嘴:“拜托……站在你跟前的就是张天南耶……”
草莓当场傻掉,马上闭嘴,双眼无神地看了看她面前这个比她高了足足两个头还多的皮肤苍白的男生,脸越涨越红,呆了大约半分钟,嗫嚅地说了声“对不起”,掉头就往厕所狂奔。我和甘草帮草莓收拾残局,忙不迭地向张天南道歉。张天南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女生脾气好大呀!我刚刚只是在谈斯皮尔伯格的电影而已……”
草莓超级喜欢超级女声,她的床头贴满了超女的海报,边边角角写满了一大堆你可以想象出来的肉麻词汇。她每天晚上在寝室里大展歌喉,把流行歌唱得简直有清末遗风——通俗一点讲,就是唱流行歌用的是唱京剧的腔。那阵子甘草刚打了耳洞,成天龇牙咧嘴地叫个不停。聆听了草莓歌声的当晚,甘草忽然发现耳垂不怎么痛了,大赞草莓的歌声有保健耳朵的功效。后来一照镜子发现,不对,耳朵不疼是因为耳洞已经开始愈合——耳钉不见了!从此以后甘草对草莓歌声的评价变成:“把我的耳钉吓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但是草莓仍然不依不饶地为她的超级女声梦努力着。她用“我的未来不是梦”来还击我们“你不会有好结果”的表情,用“Don’t Stop”勇敢地迎接奚落和嘲笑直到我们咬牙切齿地回答“算你狠”。就这样过了半个学期,学生会文娱部开始组织一年一度的“校园十佳歌手大赛”,草莓二话不说报了名。
草莓选了首《想唱就唱》。比赛前的那些天草莓几乎是发了狠地练唱,仅仅为了找到合适的伴奏带就跑了六家音像店。她甚至还在就寝检查完毕后(那已是深夜十点半了)偷偷溜到阳台上压低嗓门唱歌。她为那首歌精心安排了每个细节,自己设计出一系列舞蹈动作配合音乐。为了锻炼胆量,比赛前的那天晚上她请我们做观众,然后爬到床上唱歌。那晚她唱得实在太好了。尤其是高潮部分,她唱得是那样动情,仿佛歌声是从她的心里传出来的。连甘草都不得不说:“灰姑娘马上要变公主了!”
可是没有王子来找她,灰姑娘是不可能变成公主的。而我们的灰姑娘,也就是草莓,甚至没有哪怕一只漂亮舞鞋可以留给王子。没有富丽的马车,华贵的礼服以及水晶舞鞋,辛德瑞拉就永远都只是灰姑娘。
比赛那天草莓花了很多精力打扮自己。她修剪了眉毛,在脸上淡淡地涂了层粉,然后小心地拢起刘海,遮掉了左眼和左额上的胎记。因为胖,她不敢穿裙子,只穿了一件纯白的Converse T恤和不会显露曲线的深色长裤。为了使自己看起来高一些,她甚至穿了一双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