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冬青在坐在路边发呆,脸色苍白得厉害,身体有些颤抖,忽然就听见头顶上方有个温和的声音问:
“小姐,你没有事吧?有受伤吗?”
她没有回答,那人把她拉起来,他手很有力,声音里充满关切,是一个负责任的事主应有的态度。单冬青脑子里还在发懵,但他的相貌自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熟悉。她有些站不稳,他扶了她一下,递名片来:
“这个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受伤,可以到我们公司来索赔。”
单冬青慢慢点头,什么也没说,那人笑笑,就走了,走了几步,他回过神来,眨眨眼睛,笑着说:
“说真的,这位小姐,你是我今天见过的最勇敢的一位了。”
他冲她远远竖了一个大拇指,就离开了。单冬青捏着名片,远处现场还是一阵混乱,采访的各路记者到处乱跑,人人挤着看热闹,煤气的刺鼻味冲天,烟雾弥漫。简直像世界末日。
单冬青蹲在地上,慢慢哭起来,越哭越厉害,要把她爸爸去世自己所遭到的痛苦全都发泄出来,积攒了三年的抑郁。那是她自记事起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在煤气大火发生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了,以为自己又遇到了三年前一样的事。她爸爸去世的时候她强撑着没有流眼泪,一直到了三年后,突然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一直哭到嗓子都哑了,单冬青哽咽着擦眼泪,朦胧中看到名片上秦简两个字,海天的新上任的销售部经理。他远远冲自己竖起拇指的笑容,忽然和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起来。她想起来这个秦简就是俞晓敏的丈夫,把徐杨彻底打败的那个人。
都好几年过去了,她还一直记着自己透过朦胧泪眼看到的秦简的笑容和他不经意的一句话。莫名其妙地记了很多年。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眼睛有些肿,单冬青还沉浸在那个往事的梦魇中,有些发怔。一出门,简启丹已经拉开了窗帘,阳光透窗而入,屋子里豁亮。单冬青捂着眼睛,叫:
“晃得眼睛疼。”
简启丹正在刷牙,嘴里塞着牙刷跑过来拉了窗帘,凑到单冬青脸上看,怀疑地问:
“眼睛有点肿,你不是昨天晚上哭了一晚上吧?”
“瞎说。”单冬青笑笑,拍开她的手,自己也去洗漱。
今天休息,两个人都不上班,简启丹窝在沙发上看书,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单冬青好久没回来,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没事干,一时心血来潮,又抓起墙上挂的大刀。这刀是单冬元在学校的时候作交换学生,去日本带回来的竹木武士刀。
大刀很重,单冬青扛着它挥舞了一阵,模仿日本武士摆了好几个很酷的姿势。
简启丹瞪着单冬青,毫不客气地说:
“以前没见过你失恋,原来你失恋发起疯来是这样的啊。”
“错了,我不是发疯,”单冬青舞着大刀从她面前斜斜划过,声音很冷,“我这是挥刀断情……”
简启丹哈哈大笑,结果下一刻就嗷一声捂着光脚丫跳起来。
“单冬青,你这是断情呐,还是想断我的脚趾头啊?!”
单冬青支吾了一下,扔下刀跑了,简启丹的骂声追着她满屋里绕圈子。
情断没断不说,简启丹肿起来的脚趾头比较重要,单冬青很自觉地下楼去买药。紫药水、红药水拿了一堆,刚出药店,就看到秦简,他在街对面,靠着车背朝自己,正在打电话。
自己兜里的手机响了,单冬青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他在打。她把药袋子换个手,接起电话来。
“昨天晚上回你那边了?”秦简的声音隔了电话,听起来很低沉。
“对。”
秦简沉默着,很久,才说:
“那就好,昨天打你手机,也是关机的,我还怕你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出什么事。”单冬青神色淡淡。
似乎再没有什么话说了,她隔着一条街,看到秦简的背影,周围人来人往,他静止不动,显得落寞,手里拿着手机,却没什么话说,只听得见依稀呼吸声。过了几分钟,他转头看向她家的楼上,变成侧脸,可是她仍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单冬青忽然一阵冲动,她问:
“你在哪?在家吗?”
秦简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说:
“……对,在家。”
单冬青别过头,不再看他,只说:
“那就这样吧,再见。”
说完就挂了电话。秦简站了一阵,开车朝相反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