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青苹果吧!很小的那种。
他点点头。递给我一个黑色的袋子。又对我说,里面有一些,拿回家给你姐。
那个时候,我有些犹豫。因为,姐姐不仅一次警告过我,不要再拿向牧的东西。还让我告诉他,她不会要他的东西。
她每次说起向牧的时候,语气总是有些恶狠狠的。她对我说,以后,不要和那个流氓说话,知道吗?
以后,你可不能像他那样,多没出息。
你以后要是再拿那个流氓的东西,我就打你。
流氓——这就是姐姐对向牧的称谓。在姐姐的眼里,向牧就是一个流氓,一个令人厌恶的小混混。仅仅而已。
可我,仍旧每次接过向牧让我转交给姐姐的东西。也许,是我害怕对向牧说出姐姐让我说出的那些话。
回家路上,我拎着那一袋青苹果。想到回家,把东西给姐姐,她一定会狠狠地责怪我。我心里就担心和害怕起来。路过河边的时候,我一横心,把那袋青苹果扔到了河岸旁。然后,飞快地跑。可是,跑着跑着,心里却难过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又跑了回去。想去把一袋青苹果捡回来。可是,当我跑到河岸的时候,却发现,苹果早已被河水冲走了。只留下那只黑色的袋子,上面沾着河岸旁的泥土。我捡起那只黑袋子,对着那只袋子发呆。
我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失去了知觉。
[5]
6月的某一天。我在家里写作业。姐姐在学校补课。
下午三点,姐姐急匆匆地跑回家。还没放下书包,就气喘吁吁地问我,你知道向牧在哪里吗?我去过他家了,他没在家。
我有些惊讶,疑惑地问她,你找他?
是啊,来不及了,要出事了。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看得出,姐姐十分着急。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白色的球鞋上还有雨水和泥渍。冥冥之中,我感觉到,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至少在姐姐看来,是大事。
我赶紧带着姐姐去小镇上的台球馆。我知道,向牧八成是在那儿。那里是混混们的聚集地。他们在那里打台球,看录像,抽烟,打扑克。我每次经过那里,都会好奇地往里面看,对我而言,里面的世界是刺激的,也是我渴望却可能永远也走不进去的世界。
天空依旧是下着小雨。我拉着姐姐的手奔跑在泥泞里。到了台球馆,我有一些犹豫,似乎是不敢进去。可姐姐果断地拉着我冲进了台球馆。
台球馆里面灯光昏暗。烟味很重。隐隐约约的,我看到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依偎在几个男孩怀里。还有绿色的台球桌,地上的啤酒瓶,男孩的咒骂声。
我一眼就看到抽着烟,拿着球杆的向牧。向牧对于姐姐的突然出现十分惊讶,赶紧揿灭手里的香烟。
姐姐冲上前去,对向牧说,你去救救蔡理杰,几个人要找他麻烦。只有你能救他了,求求你了。
向牧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姐姐说,他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
蔡理杰被几个高三的男生堵在了离学校不远的一条小弄堂里。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站在最前面,对蔡理杰做挑衅动作的男生,他是高三的老大。
那几个男生一看到向牧的出现便飞似的跑了。根本不用向牧出手。
而蔡理杰,狼狈地站在那里。他的衬衣被那几个男生撕破了一点。
姐姐冲上前去,仔细地打量着蔡理杰,然后,紧紧地抱住他,哭着说,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他们说要把你打残了。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那时,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缘由。那几个高三男生带人来找蔡理杰麻烦。而我姐姐,喜欢蔡理杰。而他们来找他麻烦的原因也许正是这个。
对于蔡理杰,其实我并不很熟悉。只是常听姐姐说起起。
——他是从北方的一个城市来的。说普通话特别好听。
——他是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