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记忆中的永道——15岁 3

单人房OR双人房 作者:琴瑟琵琶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普华和纪安永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他们不在一个小组,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而她对初三的期待,很快在六班压抑的气氛中消磨殆尽。

在这里,交流是件很奢侈的事,同性别的同学之间姑且这样,异性之间就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普华发现,六班的男女生很少说话,除非万不得已。在一个卧虎藏龙的集体,派系分明,大家都在扩大自己的领地,这个班级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卸去了生活委员的职务后,普华和娟娟都成了班里不起眼的小萝卜头,如果不是老师课上点名回答问题,一天里可能都不会有人叫她们的名字。除了身边几个原来班里的老同学,其他人态度一贯不冷不热有所防备。学科的压力也从开学第一天与日加剧,普华疲于应付,根本顾不得结交新朋友。

两个月之后,班里的形势大体确立下来,几个小团体之间的竞争初步尘埃落地,原来六班的一派男生占据了排名靠前的大部分席位。纪安永月考进了年级前十名,令普华万分欣慰。她对他的欣赏有增无减,哪怕只是听着他回答问题,或是看看他打球的身影,她也甘之如饴。

令她意外的倒是施永道,他也在前十名之列,排名比纪安永还要靠前。施永道留给普华的最初印象是挂在嘴角边那丛早生的小胡子,有点滑稽。他的嗓音随着变声期的到来日益低哑,看人的眼光还是那样带着侵略性。他很习惯打量她,不管是课上课下,而且毫无掩饰一副坦然,弄得她不敢从他坐的一侧回头取东西。她把这种目光当作挑衅或男女生间的敌意,可又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敌意何来。因为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普华小心翼翼回避着,每次他从走道上经过,她都习惯性往另一边挪挪身子。但她又羡慕他的成绩,尤其是化学课,他能够游刃有余的与老师就解题展开论证,甚至想出更简单快捷的方法,他的化学成绩凯歌高奏,无一例外都是全年级第一名,几乎一路满分。

普华的成绩并不理想,第一次月考化学成绩落后近二十分,跌出了班里的前三十名,只在语文和英语两个单科上还保持着领先优势。娟娟综合成绩一贯比她好,又有理科头脑,所以还在原来的名次徘徊。至于裘因,除了出众的家世和外貌,她在班里的成绩可以算得上很糟糕。娟娟背后说过,裘因能进重点班肯定靠关系靠脸蛋。像她们这种没脸蛋没家世的就只能拼实力。

拼实力谈何容易!因为成绩和爸爸妈妈给予的希望,普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令她在期中考后瘦了足足四五斤,可即使再怎么努力,她在物理化学上好像就是不开窍,成绩还是继续一分分往下掉。每逢化学课前甚至出现了神经质的恐惧和疑虑,生怕自己又漏掉一个知识点或弄错一条公式的计算。

娟娟策动过几次让普华去向纪安永问问题,每次普华都是动了念头又因勇气不足告吹。这样反反复复,熬到成绩退到七十分以下,她权衡利弊,终于放下面子,在某天午饭后拿起习题册走向纪安永的位子。

但是这次小小的尝试也没有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她才跨过一排座椅就被人挡在了走道上。

那个足足高出她一个头的施永道拿着中考英语冲刺,像一座大山横在她面前,指着一道题生硬地问:“叶普华,这个为什么是虚拟语气?”

普华忘了自己怎么回到座位,但硬着头皮花了整个中午的时间从头到尾给施永道详细讲了一遍虚拟语气。

他把椅子拉过来坐在她课桌旁,他们离得很近,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打完球的汗味。她小心翼翼不接触他的目光,一笔一划在他本子上做笔记。他除了听,大多数时候支着下巴想问题。有时候他是故作深沉,有时又好像他本身就很深沉。快讲完时,他突然提了两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他说:“你的英语跟谁学的?”

“呃……”普华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师……”

“那我怎么学不好?”他又问。

这次普华彻底没有语言了,幸好上课铃响了,他慢吞吞拖着椅子,不甘心的走回位子上。

下午的英语课,普华又有芒刺在背的错觉,英语老师让她和同学做对话,她说到一半,语无伦次了。

成绩不理想的一段时间,普华的心也是乱的。放学频繁拉着娟娟去楼顶,腿上铺上厚厚的练习册,聊聊天,吐吐槽。

娟娟不离不弃的陪伴,不断给她打气,还给她带来新买的漫画,“没关系,咱们愈挫愈勇!”

普华叹口气,已经没有了看漫画的心情,她趴在膝头问娟娟:“期末考试单科不行,会被刷下去吗?”

“不会不会!”娟娟搂着她的肩,却有些心不在焉。

楼下男篮校队天天在强化训练,纪安永在里面,虞世南也在。普华知道施永道参加了校队,所以看也不看。

第四次月考过后,她因为单科成绩差,列为了班主任的特别关注对象,在几次面谈过后,班主任主动牵线,把普华和纪安永排成了一个互助对子。普华得知这个消息后,半喜半忧,第一个告诉了娟娟。

喜的是,她终于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和纪安永接触,忧的是,她的化学成绩真的很不愿意让他知道。

不过事后证明,是普华多虑了。

纪安永尽职尽责的充当着她的化学小老师,每周两次的互助课上得井井有条。他从不谈及私事,合理安排每一分钟,把复杂的公式原理给她一一拆解,很耐心细致,遇到她听不懂的内容,就推推眼镜独辟蹊径再想另一个方法。有时普华在家里自学化学,还会想到纪安永讲题时的神情。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握笔的右手修长白净,还有他的眼神,多多少少带着一些平和与暖意,鼓励着她不要放弃。

这样的帮助效果显著,四个星期之后,普华的化学成绩有了很大起色,纪安永的英语成绩也有了进步,两个人虽然还算不上朋友,但相处融洽,有种很难形容的“默契”。在班里楼道里碰面,纪安永总是对普华笑笑,淡淡的打个招呼,说个“嘿”。

普华有时对着自家镜子模仿纪安永说话的声音对自己“嘿”上一句,然后捂住脸,在痛苦的学习中体会到一丝浅浅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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