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华走累了,坐在车站的座椅上给父亲打电话,想听听爸爸的声音。
“爸,下完棋了?晚上吃什么?”
“瞎凑合。周末和永道回来吗?明天我去早市买菜。”
“这星期……我们有点忙……”
“哦,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们忙……姑姑那边捎了水果和特产过来,有空过来拿点你们吃,顺便给永道爸妈也拿点过去!”
“好,我告诉他。”
后面爸爸一成不变的嘱咐了好多话,她都一一当真的应着,记在心里。
隔天回家拿了水果,出门叶爸爸还在叮咛普华多去婆家看看。
周末的下午无事可做,普华抱着一大袋水果,终于找到唐唐麦麦,连带娟娟一起叫到公寓尝她做的拔丝水果。
锅子烧的火热,糖一点点炒熟熬红,堆成小山的苹果香蕉放在案板上,三个朋友在外面聊林果果那篇专栏文章,普华分心的听着。
“我觉得低于30我不能接受。”麦麦说。
“什么叫30?你的30也许是别人的80。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娟娟一贯最爱抬杠。
“那么100分是很相爱0分是完全没感觉吧!”唐唐说。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没有满分的感情,倒是有负分,一方不付出只支取,另一方不断支出,最后就严重透支了……”娟娟又来了。
“你这是银行啊……”普华听到也笑了。
那的确是篇引人思考的文章,作为专栏的开篇很合适,主编看后一次性通过了,普华正在着手翻译。逐字推敲着林果果的观点,她想对那个幸福值的概念有进一步的了解,可惜林果果在出版社消失了,只能试着通过网络联系她。林果果的QQ签名叫“幸福底线”,长时间都是灰色不上线状态,有时等上一天那个图标也不会变亮。普华空过概念的部分,想继续向下梳理,却因为那个缺失,很难进行下去。
对于一个流浪的写手,消失也许是常态,就像四处漂泊的永博会突然消失,也会突然出现。
拔丝水果还没有出锅,普华的手机便在茶几上嗡嗡的跳起来,闲聊的三个女人停下来,唐唐把手机拿到厨房给普华听。电话里传来永博的声音,细听,似乎还有火车经过铁轨接口的撞击声。
“干吗呢你们?”他粗着嗓子喊了一句。
普华关小了火,把唐唐推出去关上了厨房门,“我在……做拔丝水果……”
“永道呢?让他接电话,他手机怎么关机了!”
“他……有点事……你在哪?”普华压低声音。
“火车上,晚上到,想叫你们出来吃饭。”
“他不在……出去了……”
“这样啊……那算了……下次再说,告诉永道打给我,先挂了!”
“好……”
放下电话,糖有些凝住了,再沾到水果上娟娟三个都说不黏,反而很咯牙,普华心不在焉的跟她们算塔罗,又玩了一盘大富豪,本来说好一起吃晚饭,她临时改变主意。
送走大家,娟娟又折了回来,“怎么了?刚才谁的电话?”
“是永博……他回来了……”普华摸着空空的手指,没有戒指可以转。
“所以呢?”
“下周……是永道妈妈的生日。”普华叹气,不知该怎么办。
“他妈妈的生日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你婆婆了!让施永道跟裘因去!”娟娟又变得尖锐起来,让普华难堪地答不上话来,“你别告诉我你想去啊!不许去!管他什么大哥二哥,他妈妈还是爸爸的生日,你一概都别去,下周陪我去做瑜伽,美容,或者我们去海英那……”
“娟……”普华打断了娟娟的话,“我想……”
“叶普华!你要是敢去我跟你绝交!那些话都白劝你了是不是!你傻呀!”娟娟恨得直跺脚,拉起普华往楼上走。
“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普华想解释又说不清。
回到屋里,娟娟拿过普华的手机,翻到施永道的名字推到她面前。
“现在打给他,告诉他你不去!让他以后别再缠你!”
“我……”普华背着手不肯接,娟娟竟然真的作势要按拨号键,她抢步上来拿,阴差阳错碰到了绿色的键,电话拨了出去。
屏幕闪着一串数字,变成了永道的名字,娟娟一慌,失手把手机掉在地上,普华够到挂机键电话已经接通了,她们几乎同时听到另一端有女人“喂”了一声,然后即戛然而止,被一片空白取代。
普华脸色褪得极白,手在发抖,捡起手机直接打开后盖拔了电池,再把电话卡取出来,娟娟一言不发的看她完成了一切,与她面面相觑,一时也忘了刚才在争什么。
晚上关了灯以后,普华睡不着,站在客厅里握着发烫的手机机身,心烦意乱的从房间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回忆着傍晚的那声“喂”,不断暗示自己那不是裘因,也许根本都不是女人。
快到午夜,座机电话突然在黑暗里响了两声,铃声穿透静谧的夜色,惊了普华一头的汗。她走到电话前摸到听筒,等着录音的滴声响过自动接通,沉沉的吸了两口气。
电话里是久久的沉默,依稀有人在彼端呼吸。沉默过后,录音里响起了永道略带暗哑的声音。
“我哥回来了,明天他请客,我去接你。”
他停了一下又说:“老地方,六点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