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伦收起一脸的严肃,突然一个上前,两边本来挽着的手臂被突然悬空,身子便被罗家伦死死的抱住,宽大的手掌拍在我的后背,而我的下巴刚好靠在他的锁骨处,一阵疼痛。
“秋雁枫,我收回4年前骂你的话,你也知道我嘴笨,张迈也已经骂过我无数次了,我承认我们对你苛刻了,你爸不是你。”
他站直身子,双手仍用力掐着我的手臂,“这些年我当兵了,出事了,死了,又活过来了,现在还成抓贼的警察,终于是明白世事无常。我们这伙人现在还能一起站在这等着张迈出来,本身就是奇迹了。行了,咱不互相责怪了,秋雁枫,你给我个回应哪。”罗家伦使劲说着,手使劲抱着,最后却又突然停止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他怪我我理解,他不怪我我倒害怕了。“罗家伦。”
“恩。”他答。
“你结实了。”我想我的话似乎很有笑点,话一毕,身边的人都笑开了,除了陈瑀涵,依旧是那样的一脸严肃,眼神始终对着那扇不知何时开启的铁门。
啧,啧,孟雨轻咳了两声,“别闹了,张迈要出来了。你们可都得面带微笑哦。”她像个幼儿园门口那个检查卫生的老师,把每个人的脸都晃过一遍,“秋雁枫,你,把嘴角弧度咧大一点,不要悲悲戚戚的,笑要自然点,像我这样。”她把嘴角翘高,滑稽的表情又是让大家一阵狂笑。
这一次陈瑀涵终于不可免俗的咧开了嘴角,地上的烟头已经被熄灭,只剩下一些烟还在飘着,孟雨搭在他的肩头,“你也是,当老板整人的时候可以严肃,现在请开心一点,不想张迈出来就看到一群痴男怨女站在这迎接他吧,要学若菱,笑得多开心。”
若菱显然是没有料到孟雨的矛头会突然对准自己,有些讶异,战战兢兢开口,“我还要怎么笑才符合标准?”
孟雨看了看,眉头瞬间皱起,只不过还没开口,就被罗家伦绑到一边,她一边挣脱,罗家伦一边捂住她的小嘴,“行了你,歇歇吧,我们的笑都已经很标准了,就是你别笑得太夸张,把整脸的皱纹都给掰出来了,会吓到张迈。”
“真的吗?”孟雨蹲下身子,对着车前镜照了半天,理着鬓角的碎发,“不会啊,我觉得,咦,张迈出来了。”她突然的振臂高呼。
不远处的铁门一点点的拉开,张迈的影像随着孟雨的一个突然叫起而清晰起来,生锈的铁门里,他在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陪伴下,缓缓步出。
小平头,一身褐色的西装穿在张迈的身上,只见他将手遮住额头,阳光照耀在他半边脸颊,仿佛是刚从一片黑暗中走出的人,对光有着敏锐的洞察。边上的人是那天的监狱队长,不知道和张迈说着什么,拍着他的肩膀,而张迈很认真的点了下头。
这是监狱的最后一道门,跨出一步便是另一个世界的传奇,我站在远远地距离里,看着那扇门被打开,然后关上,最后就是张迈咧开嘴,笑得那么热烈,那么开怀,那张开的双臂,还有身边人的欢呼,似乎把一切掩盖在了一种刻意营造的愉悦之中。
我被孟雨一路拉着跑向前方,在张迈面前,伸出手就能碰到他的距离里,“雁枫。”他叫我,一如以往的平静。
我笑,“张迈,你腿好了吗?”
他点了点头,手臂拉高伸直,对着明媚的天空狠狠眨了下眼睛,“这天,还是一样宽啊!”
抬起头,阳光的直射让我不自然的低下头,刺眼总是一种体会,我想我的体会一定和张迈不同,他是如此微笑的看着那让人觉得难受的光线,好像是一种久违的景象让他感动。
陈瑀涵已经接过张迈手里的包,沉甸甸的感觉一直拉着他的手臂下垂,“哥,欢迎你回来,我们先为你洗尘。”
那句话任谁听到都知道是真心的,十几年的兄弟情谊在张迈伸手紧紧握住陈瑀涵的另一只手时,就那么充分的体现出来,眼神的交汇,更多出的是一种彼此的惺惺相惜和看重。
罗家伦跑到那个狱警身边说了几句话,互相握了下手,便招呼着要走了。
孟雨拒绝了罗家伦让老迈坐上那辆特殊车的提议,原因很简单,那是官车,刚出来哪有又上去的道理。
所以最后只有罗家伦一个人开车,我们陪着张迈,一路走向那片开着漫山野花的地方。
路上,陈瑀涵总是和张迈并肩而走,孟雨习惯了在两个男生的身边叽叽喳喳,而我始终走在张迈的身后,随着他的脚步,悄悄跟进。他的腿应该还是没有好利索,石膏拆了,可是他的步伐在一步一步之间总是要稍作停歇。这段路其实不长,但是山路难免坑坑洼洼一些,小石子在山路上隔几步就会出现。张迈一边走一边调皮的踢着,低着头,好像个孩子独自享受着那份信手拈来的喜悦。
和张迈认识7年,我一直认为他就是个好人,因为他从来不会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每一次他总是习惯反省自己,哪怕是别人的错,他也习惯为别人开脱而说出自己的不是。
我想他愿意为我去做任何事,应该是源于那个夜晚,那个大年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