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进程其实很简单,只是轻摸那个装载着父亲和蔼面容的相框,我抑制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下了,雁平和我一人捧着那个精细的盒子,一人捧着相框抱在怀里,陪着父亲走完了最后一程。
我想这是父亲想看到的,至少那一路上没有争吵,我告诉秋屏,保住这个家最后一点所谓的颜面吧,这是她第一次默认了我的提议,徐银凤没有出现,安静而朴素的典礼在撒下那把潮湿的黄土后不知道一切仇恨是否能归入尘土,可至少对于父亲来说,可以。
那天之后,母亲每天还是躲在房间里,把属于她和父亲的东西回忆一遍,然后放回,再回忆一遍,再放回。她说害怕忘记,所以要温习,不管好的、坏的,只要是属于你父亲的,现在都已经只能是回忆了,我由着她,没有制止,因为伤痛毕竟是需要时间来愈合。
陈瑀涵又赶回了日本,又是拎着那个箱子消失眼前,而孟雨和张迈一直都陪在我家,他们帮我打扫卫生,煮饭炒菜,然后和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孟雨费尽周折租来的碟片,即使我觉得很不好笑,可是张迈每次夸张的表情还是让我的嘴角不自觉抽动。
小丫和雁平到过我家一次,6岁到18岁,经历了12年,一个轮回后的同一个地点,我将他们迎进了家门。
我摸着雁平的脑瓜,说出了我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说的一句话,那三个字我想如果还父亲在世说似乎会更好,只是人生不能重来,总是需要一些事情才能悟出一些道理,否则还不成神仙了,当然,这最后一句是张迈说的。
场景是我在和雁平搭在一起哭泣的时候,那个憨厚的弟弟眼睛又是挂满了眼泪,张迈拍了拍他肩膀,指着自己两凸凸的眼球说,“男人,别被刘德华影响了,有些时候还是不能哭的。”
我们看着张迈,既羡慕于他能过得如此自在,又感慨这是需要什么样的历练。想大学时,他大我们三届,却将房子租在学校边,每天有空就拿着我们的饭卡在食堂蹭生活,当那种朴实无华的生活随着稚气而褪去,人终究要改变。
所以日子还是要过,收拾心情,我把孟雨和张迈通通拱回了家,孟雨握着我的手,很舍不得,“你一个人行吗?”
我白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担心我自杀,还是担心我抑郁,“我不会自杀,也不会抑郁,我很好。”
于是,她笑了,放心地和张迈一步一回首的离开,我和母亲相互挽着靠在门边,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远离,“真是群好孩子,我以为他们男生两个会记恨你爸一辈子的,可是我看到他们帮着你打理这,打理那,护送着你爸的骨灰上山,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不重要了。”
母亲似乎在自言自语,“雁子,赶紧联系你金伯伯,把公司的事都处理了吧!”
自从确定了这件事的处理方法后,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母亲如此催促我,我点了点头。
那一刻和母亲挽手,我将她的手靠在我的脸颊,无论世界繁华,尘埃落定后,一切只剩下沧桑后的美丽。
她笑着抚摸我,而我也微笑着回应她,因为即便这个世界真的只剩下我们,我们还是要幸福的,不是吗?所以悲伤只允许一会。
“如果那时没有这些事,你会和陈瑀涵结婚吧,你说过,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孩,是个能包容你,但不纵然你的男人。雁子,你告诉我,妈妈现在还能做什么,才能帮你呢?”
我摇头,“和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可以了,可以吗?”
母亲点头,那一点点的母爱放大后就是幸福的源泉,而陈瑀涵、张迈,这两个名字无论如何都已经留在了我的心里最深处,撼动不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