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提神戒备,却再也没发现那跟踪者的身影,若不是李叔可以明证,她几乎都要怀疑是自己谨慎过头生了幻觉。
和那跟踪者一样,夏初自从病也消失无踪。冬末料想他是被家长接走了,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读书,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有时候步行经过职业美院,不经意间看到里面来往的学生,她的心也隐隐会有些微的失落。
天气越来越冷,大学的寒假假期也来了,鉴容台的零售生意在放假那几天火爆后骤然冷清,只有批发送货这块因为年关逼近而分外忙碌。冬末和小童、宋宁碰头商量一下大学城的生意的周期规律,索性把零售暂时关闭,给员工放假过年。
小童和宋宁知道冬末一向过年都是孤身一人,本来有意年假也不回家,陪她一起把新店弄好。但冬末知道她们都是家中娇女,能多一天假期,家里人都不知道有多欢喜,干脆连她们也放走了,自己和几个不回家过年的员工将批发、看店、监督新店工程进展的任务全接了下来。
日子就在无规律的生意繁忙与有规律的和谭英约会中一天天地过去,忙到农历二十六,批发的生意也开始回落,崔福海打电话来问她:“冬末,今年你要不要回家过年?”
冬末过了会儿才醒过他的话,笑着反问:“从我十五岁出来,哪里还有什么家?”
崔福海不说话了,久久才道:“那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去给他们吗?”
他知道冬末不喜欢“家人”这个词,索性用一个“他们”,就把本来应该算是她的家人的人代替了。
冬末回答:“没有。”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但挂断电话以后,心头却有股莫名的酸楚。她十五岁,弃家出走,二十岁以前都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回想当年,但最近这两年,对于那个已经不是她的家的“家”,她有时也会想起。人都说,年轻人只管往前看,说未来如何如何;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回顾以往,说以前如何如何。她现在才二十五岁呢,难道就已经老了么?
她自嘲地一笑,听到电话再次响起,便有些懒意地提过听筒:“喂?”
这次的电话却是谭英的,他的声音有些犹豫迟疑,“冬末,我在你的店外,你能出来一下吗?”
冬末很不喜欢谭英跑到她办公的地方来,皱眉问:“你有什么要紧事?”
谭英听她声音里透着不悦,不禁苦笑,“冬末,难道没有要紧事,我就不能来找你?”
冬末感觉他的声音里竟有股幽怨,微微一愕,她准备相亲嫁人,但她真的没有跟谭英谈恋爱的心理准备;而谭英对她,则是无论恋爱或者成家,都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相处两个多月,谭英殷勤献尽,她却不动如山,反思起来,由不得她微有愧疚之意。
心中有愧,她口气自然软了,“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喜欢把公事和私事分开,别弄混了。”
“我明白。”谭英听到她低头,心中大喜,赶紧道,“我也不是有意打扰你工作,只是有件事想问你。”
“有什么事,你问吧。”
谭英支吾一下,又问:“冬末,你不能出来么?我就在你这条商业街的品香茶楼。”
品香茶楼离鉴容台只有几十米,冬末走进去看到谭英隐约有点坐立不安的紧张感,微微一怔,开玩笑地问:“难得你大白天的居然不上班,就不怕老板扣你奖金?”
“我们放年假了。”谭英也想笑,但他心里紧张,竟有些笑不出来,索性将伪装去了,望着冬末,正色问道:“冬末,今年过年,你能陪我一起回趟老家吗?”